徐宴芝搖了搖頭,驅使著凍僵的身子,慢慢扶著靈舟走了下來。
她們停在了天樞峰的山頂,這是北域宗門七峰之一。
北域宗門建在溟海旁的群山之上,呈七峰拱月之姿。
七座山峰環繞著、如星子一般拱衛著高聳入雲的太陰。
太陰是北域聖山,又是北域仙人們的靈力之源,越往高處靈力便越暴虐,因此即便是宗門之首,也只能將居住的宮殿修建在半山腰上。
但即使在半山腰,也足以俯瞰整個北域宗門。
站在天樞山頂,徐宴芝抬頭看了一眼遠處的太陰峰,攏了攏身上厚厚的斗篷,默默跟在張幼琳的身後往德政堂中走去。
在這樣的時間點,她總是思量著很多事。
因此張幼琳忽然停下腳步時,徐宴芝差一點便撞上了這位高挑仙子的後背。
她回過神來,余光中見到了一個身影,正朝著她們走來。
「顧師兄!你竟然回來了!我還道今日你定是回不來呢!」張幼琳說道。
徐宴芝看不到張幼琳的臉,卻從她的聲音中聽出了些許喜悅。這喜悅倒是來的突然,她漫不經心地想著。
而遠處顧青崢的聲音響起時,徐宴芝的眉毛微微地挑了挑。
「剛剛才回來,原應該我去太陰才是,倒是多謝師妹代勞了。」
顧青崢的話音落下,人已經來到了張幼琳身旁。
這是一個溫和的男子,除了長有一張任誰也要贊一聲的臉外,他身姿挺撥,比生得高挑的張幼琳還要高出一頭。
待他站定後,徐宴芝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忽然天光乍破,絢爛的霞光從雲層中掙出,照進她的眼。
她將話咽了回去,半闔上了眼,伸手去遮。
而顧青崢背著光,那分明的好面容藏進了陰影中,恭敬地向她行了一禮。
「師娘。」
他輕聲道。
徐宴芝垂著眼眸笑了笑。
她明明有一張與顧青崢年歲相仿的臉,卻佯做慈愛地對他道:「這些日子倒是辛苦你了,瞧著都有些憔悴,若是你師父知曉了……」
說著,她憂愁地嘆了口氣。
對著丈夫的首徒,徐宴芝語氣親熱。
只是口氣有些太過老成了,這兩人走在一處讓旁人看,恐怕都說是一雙璧人,聽說年歲差的也不太大,夫人恐怕只比青崢師兄大上幾歲……
張幼琳注意力都在二人身上,腦中止不住地胡思亂想起來,直到徐宴芝看了她一眼,她才驚覺方才的想法著實冒犯了,連忙止住了念頭。
只是片刻後,她忽然又想到,作為北域宗門新一代的佼佼者,掌門最為看重的徒弟,顧青崢這些年經常代替掌門在山下行走,一年中也難得回來幾次。
因為如此,徐夫人本就與他關係親厚,更思念一些,也是說得通的。
或許是察覺到了張幼琳的打量,顧青崢側了側身,讓晨光灑在半張臉上。
他嘴角帶著溫和的笑意,略微欠了欠身,一邊朝著徐宴芝伸出了手,一邊道:「都是徒兒應當做的,師娘何出此言。」
徐宴芝短促地笑了一聲,將手放在了顧青崢的臂彎中。
「莫要叫長老們久等。」
徐宴芝自如地任由顧青崢扶著自己,踢了踢裙角,朝著心思幾次沉浮的張幼琳笑道。
「噯,您說的是。」張幼琳趕忙應道。
她收起了腦子裡那些僭越的好奇,一溜小跑地走到了前頭,想要先行通報一聲。
徐宴芝二人走在後頭。
天樞峰地勢低,相較太陰峰稍微暖和了些,但在簡陋靈舟中凍僵了的徐宴芝仍舊難以緩過來,手指不受控制地顫動了一下。
她身旁的顧青崢一言不發,像是並未發覺。
可徐宴芝那隻放在顧青崢臂彎上的手卻慢慢暖和了起來。
那暖意傳到了胳膊,再接著是凍透了的身軀。
他們沒有再交談。
只是在踏上德政堂前的長階前,徐宴芝漫不經心地抬頭看了一眼身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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