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太陰峰上的小弟子們從宮殿外頭那些矮房中鑽了出來,嘴裡一邊小聲地罵著什麼,一邊跺著腳開始清理昨夜結界不穩時漏下來的雪。
他們還小,都是有天賦,剛能引氣的小孩兒,受了掌門的恩賜得以在聖山上修行,一個個都十分勤快,只是到底修為淺薄,並不能自如地用仙法禦寒,都哆哆嗦嗦地發著抖。
此時天還沒有大亮,那宏偉的殿堂仍舊在沉睡,太陰峰上原本只有小弟子們幹活發出的淅淅索索聲,直到遠處忽然傳來了靈舟飛行的破空聲。
一艘小巧樸素的靈舟漸漸顯現在眾人的視線中,輕易地奪走了小弟子們的注意力。
「這麼早,德政堂什麼事?」
「是不是掌門有消息了?」
小弟子們眼尖,靈舟剛剛下落,便認出了上頭的印記,三三兩兩地開始小聲議論。
那艘德政堂來的靈舟方才停穩,上頭便跳下來一位容貌秀美的仙子。
她沉著臉,快步走著,水藍色的長裙拖在地上打著旋,不一會兒便消失在小弟子們的視線里。
「是幼琳師姐……」
「恐怕是大事……」
張幼琳將小弟子們細碎的議論甩在身後,輕車熟路地敲開宮殿的大門,示意殿中的侍從退下後,獨自穿過整座宮殿,來到了後院。
她站定在後院中一間小院前,看著緊閉的門,深吸了一口氣,調整了面色。
張幼琳勉強地笑了起來,伸手敲了敲門,湊近輕聲道:「夫人,昨夜大雪過後,掌門的靈識……」
她話還未說完,門吱呀一聲從裡頭打開了。
徐宴芝站在院門後,玉一樣的面容瞧不出心思,身上一絲不苟的穿著卻顯出了一點來,她沖外頭的張幼琳點頭道:「越發微弱起來,是嗎?」
張幼琳收了笑,嘆氣著點頭。
「想來長老們是想尋我去一同商討,不好讓他們久等,幼琳,辛苦你親自來一趟。」
徐宴芝說罷,朝張幼琳略微笑了笑。
北域人大多黑髮黑眸,徐宴芝卻偏偏生了一對琥珀色的眼睛,眼波流轉間有不同尋常的生動,笑起來眼尾又像蓄了一灣蜜,甜絲絲地動人。
這樣的顏色,比園中的花團錦簇還要鮮艷。
張幼琳被這笑容晃花了眼,眼
神遊弋,連連搖頭,她口中囁喏著不要緊,轉身給徐宴芝引路。
穿過整座宮殿,兩人迎著暗處小弟們好奇的神色,步履匆匆地上了停在宮殿外的那艘靈舟。
因事情緊急,長老們催得緊,張幼琳來之前還被師父瞪了一眼,著急忙慌地催著德政堂外一艘不起眼的靈舟便走,直到此時接到了人,方才來得及多想一想。
這一想便在心中喊了聲糟。
徐宴芝與掌門成婚這些年裡,哪曾坐過這樣簡陋的靈舟。
她是掌門放在心尖尖上的人,衣食住行無一不精細,教張幼琳來說,甚至稱得上有幾分驕奢淫逸了。
除卻日常如此外,傳聞她天賦不佳,雖說此界修行艱難,但徐宴芝連築基都全靠仙丹靈藥堆砌,強行突破了境界後,修為再難進一步。
這樣的寵愛下,張幼琳從未見徐宴芝乘坐過不鑲嵌寶石、不前呼後擁的座駕。
掌門不過失蹤一月有餘,自己便架著這樣的靈舟來接她,實在有幾分怠慢,徐宴芝會惱嗎?
張幼琳越想越不安,轉頭看了看坐在身後一動不動的掌門夫人。
徐宴芝瞧上去仍舊是瓷器一般精美的模樣,只是眼神卻有些縹緲,她見張幼琳轉頭,眨了眨眼,看著她溫和道:「怎麼?」
——她雖然坐的筆直,不教衣裳有一絲摺痕,卻一副並不介意靈舟簡陋的模樣。
此女在門中全部的倚靠下落不明,她不但神情不緊不慢,連衣著都一如既往的得體……
一大清早便被師父驅使來太陰峰接人,身上套的衣裳不過胡亂抓的,張幼琳無意識地摩挲著因練功而有些磨損的衣袖口,慢慢從心底咂摸出了一絲酸。
只是她的嘴上仍然恭敬:「事情緊急,委屈夫人了。」
那一絲的酸,張幼琳以為自己藏好了。
徐宴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輕笑道:「無妨……」
無妨,北域宗門中上下,眼中不經意間流露過不屑的又何止張幼琳一人呢?
徐宴芝臉上仍舊掛著笑,慢慢靠在了這架簡陋靈舟上,唯一一張椅子上。
靈舟飛在半空,猶如一葉扁舟航行在大洋中,在風中不斷地打著哆嗦,不時還有雪花和著寒風鑽進來,貼上徐宴芝沒有溫度的臉頰,只一會兒功夫,她的指尖便凍得青紫。
昨夜的雪,告示著本就酷寒的北域進入了雪季,天更冷了。
徐宴芝也曉得這只是開始。
從雙月當空,鮮紅的月光灑滿北域,她的丈夫宇文令下山奔赴無盡之崖,一去不返那天起,她已經陷入了一場將她此後人生都捲入的暴風雪中。
一炷香後,張幼琳駕著靈舟到了天樞峰,靈舟落穩後,她先跳下了船,轉身伸手給徐宴芝。<="<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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