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在無聲
的對峙中變得沉重。
半晌後,是蕭韞率先打破了沉默。他輕笑出聲,揶揄道:「許兄這麼緊張做什麼?某若想對你不利,何必要守著你呢?」
許妙儀抿了抿唇,問:「守著我,是為了不讓別人看見我的真實面容?」
蕭韞唇角勾出一個譏諷的弧度:「那不然呢?」
許妙儀心下鬆動幾分,卻仍有顧慮:「你……不記恨我?」
蕭韞嗤笑道:「某若記恨你,你恐怕都沒命活到現在。」
許妙儀心想也是這個道理,於是又問:「那枚迫使我卸劍的石子,你為何不早早扔出?」
蕭韞頓了一下,隨即戲謔道:「自然是因為……憐香惜玉。」
許妙儀:「……」
蕭韞垂眸斂起輕佻,道:「某雖不敢自詡好人,但某一定不是許兄想的那種人。」
許妙儀眸光微動,猶豫著道:「我也有個問題想問你。」
「什麼?」
許妙儀道:「你究竟為何要入明遠鏢局?」
蕭韞怔了一下,繼而毫不留情地諷刺道:「許兄今日似乎格外愚鈍。」
許妙儀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道:「我只是比較謹慎罷了。」
「謹慎?」蕭韞哂笑,「我看許兄是先入為主,對某心存偏見。」
許妙儀聞言愣住了。
好像……確實是這樣。
她在這個世界遇到的第一個困境,就是被逼著去服侍他。雖然她很清楚,造成她苦難的罪魁禍首是趙啟,但還是免不了對他產生偏見。
「某食君之祿,為忠君之事,所效忠的對象只可能是天子一人。許兄,慎言。」蕭韞意味深長。
「抱歉,誤會你了。」許妙儀低聲道。
蕭韞勾了勾唇角,道:「那接下來,聽聽某的問題吧——那次被你從趙府綁架之後,某便差人打聽了你,得知你此前一直養尊處優,沒有半點習武經歷……所以,你如今這一身好武藝,是怎麼來的?」
其實作為因利益捆綁的階段性盟友,他們沒有必要深入了解彼此。但既然這個疑點已經被擺到了他面前,他便不可能視若無睹。
許妙儀也大致能猜到蕭韞的想法。她感激他的救命之恩,本想全盤托出,但又覺得他恐怕不能接受「穿越」之事,屆時免不了一場麻煩掰扯。
於是,她結合李霜兒的一點記憶開始胡編亂造:「你應該也知道,我小時候身體不好,家中就找來一個面容相似、八字相同的小姑娘,當做『我』來養,替我擋災。而我則被送去山中苦修,前不久才歸家。」
蕭韞聽說過這種「擋災」偏方,但心裡仍有疑慮:「那既然你武藝殊絕,為何還會淪落趙府?」
「不是淪落,而是想刺殺趙啟,」許妙儀語氣中透出些許懊惱,「但沒想到,趙家比我想像中難對付得多……」
蕭韞默了默,唇角彎起一個淡淡的弧度:「原來如此。」
「還有其他問題嗎?」許妙儀問。
「問題倒是沒了,但有一事得告知許兄。」
「什麼?」
蕭韞道:「昨夜你夢遊走到河邊,我本以為你是自主投河,但後來回想起你撲向河中的姿勢,總覺得像是……被一股從背後襲來的力量推了進去。」
「某不信鬼神,料想你是被暗器擊打所致,於是讓下屬在替你換衣服時留心查看。果不其然,你背心有一小塊淤青。看大小,估計是石子留下的。」
許妙儀心下一陣後怕,擰眉思索道:「我少與人結仇,唯你與藍家二者而已。看岳強的態度,應當不是藍家動的手。而且你順利地把我救了上來,就證明對方沒有害你的想法……」
蕭韞道:「但他如果是想取你性命,為何不阻止我救你呢?哪怕只是拖延我片刻,也能讓你溺死河中。」
許妙儀順著蕭韞的思路一想,猜測道:「那或者是……結仇不深?」
蕭韞頷首表示贊同,又道:「還有一種可能,對方只是為了捉弄。」
許妙儀的面色愈發凝重。
無論哪一種情況,都讓她如同置身雲霧。而潛藏在大霧深處的敵人,往往是最危險的……
許妙儀重重喟嘆一聲,道:「多謝提醒,我會多加小心的。」
蕭韞淡淡「嗯」了一聲。
「既然沒有別的事,那我先走了,不打擾你休息。」許妙儀說著就要轉身。
不料,蕭韞開口叫住她:「等等。」
第12章 夜探好奇心害死貓。
「怎麼?」許妙儀回頭,不解地看向蕭韞。
蕭韞的神情不太自然:「你怎麼不問問,是誰給你換的衣裳?」
許妙儀淡淡道:「《孟子》有言:『男女授受不親,禮也;嫂溺援之以手,權也。』你為我換下濕衣也是為了不讓我風寒侵體,我又怎好計較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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