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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凝視著面前石磚的縫隙, 腦子裡想起過往許多事, 可半晌回神, 又好像什麼都沒想。

一場雨就足夠覆滅一整個蟻群。一簇簇細黑的屍體, 順著磚縫裡渾濁的水流簌簌淌去, 好像燼滅的炭灰。

小皇子中毒, 貴妃脫不了干係, 就看皇帝怎麼處置了。

奇怪的是, 皇帝最後居然將案子交給了提督太監李恪。

誰不知道李恪是宋貴妃的含章殿出來的。君心難測, 沒人知道老皇帝在想什麼。

不過據重華殿的小太監說, 半月前李恪領了旨就往提督衙門去,神色嚴峻, 不像是徇私的樣子。如今貴妃又是這般冒雨請見,怕是熬得久了、心虛。

另一邊, 一名青衣小太監從雨中奔來。

提督府衙門檻高, 他差點摔了。小太監匆忙站穩,朝帘子外守著的太監使了個眼色、做了個「重華」的嘴型。守門太監臉色不變,轉身便撩簾進去。沒一會, 青衣小太監就被領著站在了李恪面前。

李恪一身黑色暗紋提督官服,黑蟒箭袖,頭冠也是墨雲冠。提督府衙為天子耳目,匐於天子腳下,尚黑,主行動敏捷、悄無聲息,身上是不許有其他顏色的。此刻,他手邊擱著兩卷膳房記檔,還有一沓沾著血跡的拷問名冊和幾卷白紙黑字、印著血淋淋指印的供狀。

小太監瞄見,嗓子眼都嚇破了,跪下來叫了聲祖宗。

李恪看著手裡的名冊,沒抬眼,只淡聲問:「重華殿什麼事?」

小太監便說貴妃已經在宮門口跪了半個多時辰。

話音落下,李恪抬眼,手上動作微頓。

他眸光凜冽,猝然寒聲:「誰給貴妃出的主意?」

小太監嚇傻了,磕磕巴巴道:「不知道呀。跑來報信的宮女說貴妃晌午吃了便睡,見要下雨,還說下午不去小花園逛了,唬走了一幫宮女。等宮女回來,貴妃人已經跪在了重華殿前。」

聞言,李恪不作聲,垂眼凝了片刻,揮手讓他下去。

入秋這陣雨水豐沛,寒霧叢生。

廊外淅淅瀝瀝,一時半會沒有停歇的跡象。

視線落在那沓供詞裡,李恪揀出一份,略看了看,便容色冷肅地吩咐傳信太監,說案子有了進展,要面聖。

繞過桌案時,他接過遞來的大氅,徑直朝外走去。

聽說提督太監李恪面聖后,小半炷香的時間,貴妃就被皇帝叫回了。案子暫時沒結,但皇帝態度緩和許多,還命李大人一路送貴妃回去。

含章殿裡的宮女和太監早就退下了。貴妃沐浴都是李大人伺候的。

李恪跪在塌邊,給宋芙早就青紫一片的膝蓋和小腿上藥。他是真的搞不懂,不過隱約也有些明白,默不作聲揉了半晌,實在忍不住,他低著頭按捺道:「您不信我嗎?」

宋芙疼得眼眶冒淚,輕聲吸氣:「信啊。」

李恪抬頭,見她疼成這樣,語氣便有些重:「那這是做什麼!跪那麼久,皇帝根本不會心疼。我進去的時候他神志都不清楚了。」

還是頭一回見他在自己面前大聲,宋芙瞪圓了眼,芙蓉面比他更氣,但還是很小聲地沖他嚷嚷:「你心疼就好了呀!」

李恪:「......」

——「咔——」

不遠處,坐在監視器前的蒙音站起來怒道:「蔣羨!你怎麼回事?演的什麼?」

「宋芙都哭了,你不給她擦眼淚,你在那背詞?!」

「給我過來!」蒙音皺眉。

她點名的時候,蔣羨就已經乾巴巴站了起來,這會無措又慌張,聞聲趕緊跑了過去。

蒙音皺眉盯著他,說完又對梁以曦道:「宋芙很好啊,不用改。待會再來一場。」

梁以曦點點頭,沖她比了個OK。

原本空蕩蕩的、只有梁以曦一個人的鏡頭霎時熱鬧起來。場記走到導演助理身旁確認待會的分鏡和焦點,還有一些特寫鏡頭。化妝助理上前給梁以曦補妝。眼妝還好,就是嘴唇需要補點粉,不然氣色也太好了。

頭髮還是濕的,夏夏找了條毛毯隔開,又抱來羽絨服。

雖然人在室內,但場地很空,走來走去都是細小陰冷的風。三月底的氣溫更冷些,春寒料峭的,濕噠噠的頭髮貼著薄薄一層素色寢衣,很容易感冒。就是場面十分違和。不遠處,挨導演訓的蔣羨也套上了一件從頭裹到尾的黑色羽絨服。

蒙音看上去氣得不輕。也是,這三場戲從早拍到晚,前面都很順,偏偏這最後一場比較親密的互動,男主那邊始終找不好狀態。要不是提督大人的架子端得太厚,要不就是親昵太過,消抹了李恪身上那獨有的親近而不得的禁忌感。

短暫休整後,補妝師跟著蔣羨一道回到寢殿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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