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因為在事情明朗之前, 得罪哪邊都是吃力不討好的。陳必忠、曾朔, 乃至莊緒原, 他們的本事就是如何在一些極端對立的矛盾衝突中, 最大程度地保存下自己的利益。
周義程沒必要擔心莊緒原的叫囂。
這種叫囂本就是虛張聲勢。立場和態度對這些人而言, 是可以隨時變幻的。
事情處理完, 陳豫景離開十六樓已經是晚上九點多。
風聲不知何時停了。
夜空清朗, 白日裡堆積的烏蒙蒙的雲霧消失不見。
月弧纖細, 月光卻極盛。
這會的體感溫度很符合三月初春的津州, 千篇一律的乾冷, 有種單調卻平緩的意味。
到家還是沒音訊。
站在漆黑的玄關, 陳豫景看著手機, 擱下手邊鑰匙, 給李秘書打去電話。
綁架案之後, 相當一段時間裡,陳豫景是不太能忍受梁以曦長時間「消失」的。即使知道她在做什麼。不過他掩藏得很好, 沒有發生過類似此前因為文森而分手的事。大概也是因為情緒過於克制,他整個人慢慢就變了許多。這兩年, 梁以曦越來越忙碌, 某種程度,對陳豫景而言,像是一場漫長的脫敏。
但這並不意味著「失聯」的時間可以無限長。
在處理完所有事之前, 腦子裡還是會時刻繃著一根弦,因為陳豫景不知道——又會是什麼時候、連他自己都察覺不了的某個極細微的瞬間,會驟然暴露什麼、又付出怎樣的代價。這是他最難以忍受的午夜夢回。
陰晴不定的何耀方、時刻牽扯的利益與站位,他沒有以前那麼篤定了,很多事上也傾向於迂迴與矯飾——換作以前,一旦知道莊緒原背後的信息傳達,他是不會有絲毫容忍的,但現在,莊緒原不僅好好坐著副行長的位置,他可能還會覺得自己是得到陳豫景認可的。
很快,電話掛了的五分鐘裡,李秘書傳來夏夏和文森的幾條消息。
夏夏說今天的收工時間得到凌晨,說梁小姐還在拍定妝海報。發過來的照片裡,梁以曦一邊吃著零食,一邊看著電腦上的照片,化妝助理在給她整理頭髮,她的坐姿很端正,一動不動的。零食是過年忘記帶回湖州的,陳豫景記得很清楚。不過,當在文森發來的信息里看到同款零食的時候,他的笑容就不是那麼和善了。
李秘書說,是梁小姐分的,在場的都有。他其實也不是很理解,當然不是說不理解梁以曦為什麼會分零食,他腦子還是正常的,他是不理解陳豫景為什麼會問這個問題。
所幸陳豫景沒說什麼。
陳豫景自己也不知道說什麼。真要計較,他一個匯富銀行行長,計較女朋友分出去的零食,像話嗎?不過算起來也是「新仇舊恨」,他問李秘書,文森最近都這麼閒嗎?
李秘書語氣平平,客觀道:「陳先生,文森一直這麼閒。」
陳豫景:「......」
「挺好。」最後他說,想明白過來,臉上倒有了點笑意。
在和梁以曦有關的所有事上,不誇張地說,他一分鐘裡可以有八百個心情。相比之下,上班確實過於枯燥了。
剩餘的未讀消息里,微博推送了幾條梁以曦今天進組的花絮,陳豫景換下大衣,打開客廳燈,點進其中一條。
合作的男演員叫蔣羨。他之前了解過。一分多鐘的視頻主要聚焦在男女主的互動上,主打一個氣氛溫馨、合作愉快。陳豫景面無表情瀏覽完,想了想,走進了衣帽間的時候還是點了轉發。但沒點讚。這個沒辦法。他磕不起來。
衣帽間有點亂。今早走得匆忙,堆了好幾條裙子。色彩斑斕的,光澤也絢麗。
陳豫景站在幾步外,擱下手機,挽起袖口,蹲下來收拾。有些裙擺過於硬,布滿精緻的刺繡,有些又太薄,水一樣,掛起來也不好,捲起來也不好,弄到一半,陳豫景都擔心梁以曦回來找自己麻煩。
不過很快,他就不擔心這個了,因為他忽然在一堆裙擺里找到自己的一條領帶。
場面還蠻稀奇的。
就跟在一群熱帶魚里發現一條淡水魚一樣稀奇又......離奇。
他低頭看了看今天戴的一條,又去看明顯被人臨時團進去的那條,相似度不說百分之九十九,那也有百分之九十九點九。
腦子裡閃過不久前送出新年禮物時梁以曦那張明媚到底氣十足的面龐,陳豫景忍不住笑,心底好像游進了十幾條五彩斑斕的熱帶魚,熱鬧非凡。
他收起領帶,連同戴著的,一起擱進抽屜。
同梁以曦在一起的這些年,陳豫景已經自動養成了一套觀察事物的兩面法。比如眼下。雖然禮物送得不走心,但不能說她藏領帶的時候不用心。只要有心就好了,睡前,陳豫景還在一邊笑一邊想。
凌晨快一點才收工,梁以曦坐在保姆車裡,啃著脆生生的黃瓜打來視頻。
相比陳豫景靠著枕頭十分平和的狀態,她看上去精神奕奕,髮髻拆了,臉上的妝還沒卸,開工第一天格外興奮,除了眼底有些疲憊的血絲,烏黑的眼瞳格外明亮。
「我明天六點起。」她吃得清脆,也不耽誤說話。
「開機還有紅包呢。不知道能拿多少......」
陳豫景好笑:「你想要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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