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明白這是在賭命,可有人的命太賤,就是全押上桌,還是輕飄飄的,什麼也擋不住。
頭頂轟然有炸響,澎湃的聲浪從天到地。
青天白日,哪裡來的一道猛雷?
茫然抬頭,只有青茫茫的天。
森然軍隊群中,只用帶束髮的青年驅馬走出。
「攔了天子去路,現在漫天神佛發怒,叫你們速速讓開!」
話音剛落,又是應景的一聲響,震得耳朵都發疼。
這招他對付白蓮觀時也用過,因為各種歷史因素,大雍人人篤信,特別是有些積貧三代的人戶,更是虔誠到令人咂舌,切盼這輩子把苦吃完,下輩子才有機會享福。
神明無形盤踞在這個時代上空,而牽線的另一頭飄飄搖搖,在一群凡胎手裡捻轉。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便也叫他這套裝神弄鬼的伎倆百試百靈。
「要不然,下一道雷就要殛在你們身上!若再為奸佞所用,這輩子,下輩子,生生世世都入不了輪迴,投不了好胎!」
堪稱惡毒的詛咒。但顯然,很有用。原本閉目塞聽的人總算有了反應,本就緊繃的那根神經,啪一聲就斷了。嫗婦攜幼子,膝蓋一軟盡數跪倒在地。
然後是極悽厲的慟哭。
李大壯躲在叢中,將燧石丟在一邊,腳下是只幾個冒著煙的黑色玩意兒。
他親手送上天的是改良版煙花筒,這東西專門為打信號用,就是要方圓幾里都聽到動靜的爆烈。這麼看確實大獲成功,照工頭的說法,是可以寫文章上刊的。
哭聲也傳進他耳里,自己只能長吁短嘆。
小沈大人會給她們也帶來好日子的,現在哭完了,以後就不會哭了。
口子開了,後面的事就好辦的多。
一縱龍驤衛成了道移動的牆,將人群相隔,後面的人馬才有通過的餘地。
沈清和偏過頭。
轟響也易驚馬,他站得最前,馬早就躁動不安,一直勉力控制著,現在一放鬆,它就得了空子掀身揚蹄。側面一隻手伸來一拉一拽,沈清和條件反射屈膝俯身,拽住了馬匹鮮亮的鬃毛,又覺得不太對,胡亂摸索幾下,握住一隻有力的手。
「軍馬性烈,知道你不擅騎,故意要折騰你。」尋常馬匹是會受驚,但這可是專門訓練過的軍馬。蕭元政只瞥一眼,就知道到底是什麼情況。
差點摔下馬,沈清和又驚又怒,「沒良心的,這幾日你的伙食都是姐妹兄弟里最好的!」
劣馬打了個響鼻,裝作無事發生。
「好傢夥。」他輕拍了一下作惡的馬,「人善被馬欺啊!」
這麼一打岔,倒是將煩躁都拋了大半,沈清和深嘆,「我聞其聲,不忍見其死。」
蕭元政還控制著馬頭,兩人挨得很近。
近到能將身邊人的愁緒盡數收入眼底,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心中在想什麼。
總歸是百感交集,一切在波濤翻滾中顯現,又被吞沒,重歸於平靜的暗波。
沈清和目光向前,他就盯著青年不知何時沾上塵土的側臉。伸手在他頰側咫尺的位置停留片刻,手指蜷起,又收了手。
沈清和似有所感,他偏頭,疑惑地從這隻手,看到了手的主人。
幹什麼?
蕭元政為他有些露骨的目光做了註解:「嗯。清和有匡濟天下之心,是宰輔之相。」
第88章
再後面的事幾乎可以預見。
搞出這樣幾乎算是氣急敗壞的大動靜, 還沒有半點成效,定然知道不妙。小氏族還能祈憐苟且,他們這樣根深葉茂的大家族, 早早就是那位的眼中釘了,魏宏伯心知肚明。
屁股底下的位置, 多少旁支眼紅。誕兒不中用了,就都盼著他這個老東西快點死, 好名正言順當了家主。
魏生昏迷的三日,魏宏伯就在兒子的床榻邊想了三天, 直到得知他們要和昭桓帝刀劍相向, 他有了決斷。
年輕時能打下這番功業, 年紀大了, 難道就成了痴呆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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