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沈清和茫然接過。從前只在平雲郡主身上見過這樣華麗的瑪瑙,忍不住與之比較了起來。微涼的珠串細細長長拎在手裡,看著比蕭玉姬的成色還好。
他瞬間什麼雜念也沒有,這妥妥是傳說中的『戰國紅』,在他那時候得上拍賣行,能拍出個天文數字啊!
「這是我母親留給我的。」蕭元政安靜地說,「放在庫內也是沾染浮灰,在沈卿手裡還能常見見太陽。」
沈清和:「那——我可就收下了,陛下可不好要回去。」老闆大氣啊。
蕭元政:「嗯,不要回去。」
沈清和眼珠一轉,從鮮亮的瑪瑙跳到皇帝的俊臉上,有心地嘆了口氣,「陛下送我兩串珠子了,想必宮中的珠子是多得要泛濫成災了。」
「沒有。」
「嗯?什麼……」
「宮中沒有泛濫成災的珠子。」蕭元政笑了笑,「只戴在你身上,我看著喜悅。」
第84章
很快就沈清和就見到了蕭元政說的那片紅衫林。
陸上是紅的葉, 水中是紅的影,清一色的漂亮,恍惚真到了仙人之境。
沈清和這樣不太有藝術細胞的人一時也被吸引, 他掀了車簾張望這般美麗景致——這個時代雖然夠原生態,但交通不好, 多的還是無人修繕黃土泥路,南方密林又多煙瘴, 人觸之病瘧,這樣天生地化的漂亮風光相見還是頗為不易。
蕭元政看他喜愛, 就讓軍隊留在此處休整。兵士灌滿水囊, 驅馬在湖中喝水。他下了車, 先是不大擅長地整理了身上搖晃糾纏的配飾, 隨後向著車內伸出手。
「下來松松筋骨吧。」
沈清和是想下去的, 但這隻尊貴的手一遞過來, 他立刻如芒在背, 如坐針氈, 偷感很重。又不好真把這位大雍君主晾著,他猶豫再三隻是虛虛地碰到了那隻袖子, 逃也似的跳了車。
蕭元政低頭看著自己的衣袖,上頭還殘存著輕而淺的觸感, 笑了笑收回手。
鞋履踏在枯葉之上, 溫吞地陷入,有嘎吱的脆響, 像踩入一捧新雪, 鼻尖有清冽而綿長的木質氣息。
大雍名士總愛在山澗流水的幽僻處集會,這處杉林也是秋遊的好去處啊。
身後有另一重更沉的腳步,沈清和似有所感, 回頭心道了聲「果然」,靛藍色身影跟在他身後,沒有一個兵衛相隨。
「陛下。」
「嗯。」
沈清和回想了一下,總覺得從前他與蕭元政相處是沒那麼多侷促的,現在弄得奇奇怪怪,不好不好,拋掉拋掉,影響他們君臣的純潔的往來了。
昭桓帝為人正,正得都要發邪,怪他興起時奇怪的舉動,也怪自己胡思亂想,儘是天馬行空不切實際了。
將腦子裡的怪東西清了空,沈清和率先起了個話頭:「陛下怎麼出宮來了,早朝怎麼辦?」
「微服出來的。」蕭元政似有苦惱,「朝中日日奏稟議論的只有一件事,聽多了覺得煩。」
沈清和失笑,原來是請了年假出來旅遊了。聽到後半句又正色,朝中能齊心一致的是什麼事,還能有什麼事——西北軍龍驤營一舉挑破地方世家割據的大網,各家哀呼聲討的不過一件——
宮宴上的表態,本以為昭桓帝會偃旗息鼓,不曾想現實卻是變本加厲。
他戲說:「那陛下是出來躲個清淨?」
蕭元政大方承認,「實在鬧得頭疼。」
趙統領說如今的皇帝是塊木頭,誰知道端莊持重的昭桓帝也會偶有風趣呢。
雖然是打趣,但沈清和該做的、能做的,一分也不會少。打仗嘛,比的不就是兵馬糧草,雖然條件有限,但他能提供豐產的糧倉,獨步天下的軍備,前無古人的戰術,難道拉不起一支拳打貴戚,腳踢門閥的百勝之師?
他想得很美妙,忍不住將腦中的話順溜說了出來,「我從前只是聽書里說過,歷史由勝利者書寫,千秋萬代之後,世上只有一個彪炳日月的昭桓帝,什麼五姓世家,早就不知道姓名……最好再封我做天下兵馬大元帥,至於我擁立的皇帝陛下,當然就是天下最賢明的君主——」
他覺得自己是在做頂天立地的大基業,上一世上升通道狹窄,他苦苦掙扎攀越,才和投胎順遂的人站在同一條起跑線。如今一樣又不一樣,盛世順命,而亂世宜改命,這裡合該是他生長的土壤,有這樣的機會,實是他沈清和的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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