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明白魏生說的意思,沈清和緩慢地看向公羊慈,眸色冷然,「掌管蒼州白蓮教的人,是你?」
公羊慈遲疑片刻,輕點了下頭。
「好啊,你說魏生多麼迫害你,辦了場鴻門宴要對我動手,沒想到原來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你們才是一家人啊。」
沈清和是真的生氣了,他並非沒對公羊慈生過疑,只他做事多為大局考慮,出人出力不假,性情也並非奸邪之人,倒也多信了幾分。沒想到從源頭起他就是顆毒釘子,都到徽州了,還一直隱忍蟄伏作壁上觀。
公羊慈八風不動聽他諷刺,垂下眼眸,神色都未動半分。
「我什麼時候要對你動手了!」魏生的聲音從桌後冒了出來,聲音突然變了調,「——是他說你答應和我,」他像突然明白了什麼,突然一愣,「你竟然騙我!公羊慈,你竟敢背叛我!」
魏生似乎意識到自己被一個從未放進眼裡過的人耍了,嗓音尖利起來,「背棄主子的東西,忘了你像條狗一樣的時候,是誰饒了你性命,賞了你口飯吃!」
公羊慈現在神情才動了動,他抬抬衣袖,作了一個撣去塵埃的動作,「魏家對我的恩德,我當然永世難忘。」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
真該一劑藥全給藥死了事!
魏生心中掀起滔天巨浪,公羊慈如今背棄了他,但眼下也不見得對這姓沈的就有多麼親善……他眼珠微微轉動一下,立即對沈清和說:「沈公子,實話說我原是誠心來與你結交的。他一頭誆騙我,一頭欺瞞你,這傢伙不是什麼好東西,我們一起將他除了,還能坐下來好好聊聊……」
沈清和按住自己開始瘋狂跳動的青筋,飛去一個眼刀:「你閉嘴。」
魏生一噎,他壓下心中惱火,勉強裝作心平氣和的樣子,不再發表言語。
「你首鼠兩端,騙了他又騙了我,到底想做什麼。」
沈清和的神經突突開始跳,好像這些天感受到的不對勁終於找到了豁口,真相就在裡頭朝他招手。
公羊慈看著他,長久地嘆了口氣,「沈公子,你今天走不了了。」
沈清和腦中無比冷靜,原先是虛虛實實看不清,現在逮著冒出的兩條大魚抽絲剝繭,他後背一涼,發現是已然汗濕了。
面上是莞爾一笑,現在是必須走了,那這兩個人……
「走不了。」他伸手,從腰間掏出一條東西,「我走不走得了,你說了不算。」
這是個什麼樣的東西的,黑鐵的顏色,烏漆嘛黑看不出什麼特別,只是被指著的時候,心裡無端開始發毛。魏生覷著那塊古怪玄鐵,心裡怒火滔天。原來是你二人登台的場子,硬生生把他叫來當個戲子一樣作配演一出,完全沒將他這個魏家少主放在眼裡!
心裡已經想好一千萬種陰毒的招了,恨自己怎麼想不開把人全屏退在外邊,魏生訕笑說:「既然是你們的過節,那我就先走了,等你二人細細掰扯清楚了,我們再見也不遲——」
他作勢要走,話音未落,沈清和抬手就朝他點了一槍。
這一槍聲響震耳欲聾,槍管口飄起扭曲熱氣,被指著的魏生不敢置信低頭,手臂上赫然出現一個血洞,鮮紅的熱血慢半拍才汩汩往下流。魏生張嘴想說什麼,只聽到喉嚨里發出嘶啞的氣聲,最終還是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沈清和的手在抖,卻不是因為害怕,半條手臂都似過了電,虎口被震得發麻。魏生不死,後患無窮,這槍是奔著取他性命去的。只是這新改良的土槍是便攜了,威力和準頭都有限,這麼近的距離,只中了他的左臂,沒立刻要了他性命。
第一次對著人使用熱武器,沈清和的心臟也在微微顫抖,他忍住作嘔的欲望,強迫自己硬下心腸,在遙光目瞪口呆的注視下,將還冒白氣的槍口對準公羊慈。
「睜大眼睛看清楚了,今時今日,我不再是任你們作弄的玩物。」他殘忍而又寬容,給了公羊慈一個留下遺言的機會。
「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魏生後知後覺才爆發出劇烈的慘叫聲,充作二人劍拔弩張的開場。
致命的鐵器。
公羊慈瞳仁微微收縮,「我並非和你玩笑,沈清和,今天你走不了。」
沈清和的手指已經按在扳機上,是並沒有在玩笑的意思,「試試嗎,是你手下的人快,還是我的槍快。」
遙光警戒地看看四周,那聲劇烈槍響已經引起攜春樓內外騷動,他一副準備好隨時帶人走的樣子。
「說笑了。」公羊慈攤開雙手,一副全然無害的樣子,「我孤身前來,並未帶一兵一卒。」他看著沈清和手裡的東西,意有所指,「何況想留下你,似乎也不能憑刀光劍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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