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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不僅要抄了白蓮觀,還想把這觀後的經營者抓出來,公羊大人——」沈清和突然湊近,公羊慈沒動,由著他的輕狂舉動,「您會不會覺得我越俎代庖啊?」

公羊慈擺擺手,眼中倒是多了些欣慰,「你看起來年輕的很,也敢做敢拼,以後成就定高過我這個懶散的不知多少。若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儘管來找就是。」他言語隨和,坦坦蕩蕩,真是個好脾氣的人。

沈清和站直了。

「好,那先謝過大人。」

應該不是他。

蒼州州牧,大概是蒼州最大的官了。不過這位公羊大人清風朗月,沒有官腔官架子,不愛處理州務,身上沒一點班味,談詩詞茶酒倒是很有見解,逍遙自在的很,比他還不像個當官的。

若他們在京都時認識,說不定還能成為互邀飲宴的朋友。

……

車馬慢悠悠走在官道上,車旁一隊兵士護送,不是普通人的用度規制,於是一路順遂太平,沒什麼不長眼的匪盜攪擾。

見過京都繁華,也見過邊境黃沙,這徽州又完全是另一番面貌。微風拂柳,芳草萋萋,連街頭的販夫走卒都昂首挺胸,散發著『我是城裡人』的精氣神。

他們的車駕在蒼州府是難得一見,屈指可數的氣派,在這裡就顯得很不夠看了。公羊慈貼身的護衛小廝都是土生土長的蒼州本地人,一輩子沒出過郡,此刻紛紛隱秘翹首,觀察這富饒無比的大城,心中卑怯瑟縮,被襯得像只只土包子。

沈清和倒是沒什麼進城的實感,但草蔓長堤,花香漫捲,也確實令人身心舒暢。

「綠化做的挺好,記下來記下來,回去學習一下。」他側頭對薛不凡說。

公羊慈性子平和到發淡,來到新地方也是這樣,慢條斯理安排好歇腳客棧,上樓了便掩好房門再沒動靜。似乎這世上除了結髮妻子,沒什麼能叫他心生波瀾。

好內向一人。

沈清和看著他進門,錯腳進了自己房間,窗明几淨視線開闊,推窗看去是一片錯落碧色,綠水中有輕舟微曳。他伸出手,拂過窗外輕擺的柳枝。

徽州城的雲中郡,真是大城市啊,五姓中的魏氏好像就在這兒,修褉時候應該能見到吧。

第三日的溸水邊,他就見到了雲中魏氏。

長亭下嫩綠淺草,再遠處溸水潺潺,鳥鳴清越,水源最上游的一塊地方被圈了起來,四方布了守衛,貴族官家的男人女眷在水邊嬉鬧。亭里推杯換盞,言笑晏晏,名為魏生的人坐在主座,他們即是東道主,又每年都籌辦修褉,迎接遠的近的客人。

祁常柳都來了人,具是坐在主座。名流圈的服飾風向似有變化,流行起輕薄衣著,寬綽如雲霧遮罩。

公羊慈雖然和魏家有那麼些微薄的裙帶關係,但顯然挺不受重視,坐席被安排在末尾,多少還是個州牧呢!不過他本人倒是怡然自得,觀觀山看看水,並無半分落差不滿。

沈清和這個陪客更不用說,能挨上坐席就不錯,離核心圈當然遠之又遠。

五個姓來了四個,只為首的越氏沒聽人提起。沈清和此刻慶幸世家大族都根深葉茂人丁興旺,在座的他一個也不認識,不和仇家聚頭他樂得自在,真查起白蓮教也少束手束腳。

他剛這麼想著給自己斟了杯酒,再抬頭就撞見個熟面孔,差點把還沒咽下的酒噴出來。

「咳咳咳……」

沈清和差點沒給自己嗆死,越,越芥?

越芥剛掀起衣擺坐下,就聽到席尾動靜,皺眉去看,也怔愣一下。

「怎麼了越公子?」魏生循著他視線望去,尾席上似乎有個人掩著半張臉在咳嗽。沒見過,不是雲中郡的,應該是被誰帶進來的。

「沒事。」越芥收回目光。時刻三年,他也算平步青雲,已在中書監連升兩級,在朝中握有實權,加之背靠越家,朝中幾十年的大員也要給他幾分薄面。

曾經同科高中的三甲,他與榜眼都在朝里站穩了腳跟,唯獨一時風頭無兩的探花郎銷聲匿跡,已被貶謫驅離多年。

沒想到今日遇上了。

越芥昔日對他是頗為厭憎,可年歲見長,也磨了心性,那如稚童般直情逕行的討厭也散了大半,今日遇上,頭尾之隔,一時難說心中複雜。侍從給他倒了半杯清酒,他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怎麼了你。」遙光坐在他旁邊,看他咳得難受,替他拍了拍背,「這小碟子小菜,一口就吃完了,難為他們能細嚼慢咽品個把時辰。還有這什麼修褉,不就是設宴喝酒,順便玩玩水嘛!我瞧不出來哪裡能除祟了,穿這身衣服實在難受,要不是那邊還有女人小孩,我真想現在就脫光,跳進水力痛痛快快游一場,也叫他們看看什麼才是好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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