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叫住的正是高容,近日借趙金山打通了條商線,胥樂生和朗新月都跟著去了膠州,平攤下他在書院要做的事務就更多,和剩下幾位師兄弟每日有大半時間要留在書院。
他打量幾人一眼,身上有股熟悉的矜傲氣息。
他眼眸一轉。
還真不是騙子。
「幾位有何貴幹。」高容還算禮貌。
總算來了識貨的,學生們挑釁地沖護衛笑。
譚萍出面,將來意又說一遍,高容神情凝滯片刻。
「不歡迎嗎?」
高容笑了,一雙薄唇掀出些涼意。
「我們書院還沒來過這樣的客人。」他轉頭對護衛低聲道:「按照訪客登記就行。」
「沒想到這清北書院比官邸公府還要難進。」學生都不是尋常人家出身,鮮少有被這麼下臉面的時候,見為他們引路的高容衣飾普通,忍不住怨憤。
高容淡淡道:「我們書院就是規矩多,幾位想走我也不攔。」
譚萍:「好了,也是我們有不妥,沒有提前遞上拜帖。」
來都來了,就這麼走豈不是白受委屈。
方才出聲的人抿了抿嘴,也只能將怨氣咽下,只在心裡罵了聲小家子氣。
初進門只見棵巨大的古木立於天井,蔭蔽一方天地。
再進一門,視線陡然開闊。
他們還沒來得及四下去看,就有一隊裁了衣袖下擺,露著胳膊小腿的的男女從他們面前跑過,領頭的比其他人看上去都要健壯,別著一隻紅袖章,見到高容時停下打了聲招呼。
不是一個兩個,是所有人都這麼穿,胸口還縫了塊相同的圖紋。
「這這這,這穿的是什麼東西?成何體統!」
高容瞥他們一眼,「我們書院學子專有的院服,夏季款。」
最開始院服的推行也並不是一氣呵成,所有人都對這大膽設計的衣服有所牴觸,但書院大多數小孩跟個小雞仔似的,自從體育成績也計入總成績,到了夏日晨跑晚跑暈倒中暑的不知多少,院內就定下規定,勒令必須換上輕薄透氣的院服。
再有不習慣的,免費發的衣服,質量還好,和從前一家人換著穿一條褲子相比,已經好得很了。
至於書院外如何穿著,任憑君便。
但這對譚萍幾人來說無疑是種視覺衝擊,見周圍人都司空見慣,他們強壓下心中驚濤駭浪。
天上綴著燦燦的日頭,地下跑圈的人小臂曬成了小麥色。雖然也是一眼可見的庶民,但不是他們平日見的,隔老遠就要把腰彎進地里的那種。他們個個臉上都是土地才能催生出的野蠻勁,看上去有使不完的力氣。
人分九品,門第家世第一,相貌才情第二。按此評判,這書院裡的人,都不入流。
而末流的人,就是花心力教化也是白費工夫——
這都是不必明說,眾所周知的道理。
他們百丈書院的清學先生哪個不是知天命的大家,哪裡像這小破書院,沒有祭祀師祠,也不見先人塑像。
沒有任何措辭比草台班子更貼切。
高容也看出他們的輕視,在心中哂笑,從前高山仰止的四書院,如今倒越發能看清了。
如此而已。
譚萍清清嗓子,他沒忘和學生們在這小書院門前受的屈辱,回去被朋輩們知道,怕是要戳脊梁骨笑他!如今正好也來正正他們百丈書院的威名,他們日後怕是再難忘記!
「你想論道?」
高容這回是真訝異,抬眼看他。
「我雖教的是山水,但從百丈念書到如今也有十數載,是真心和貴院較量一番。」譚萍一番話說得謙遜,也是他一手山水格外出彩,才在書院留了個山水先生的名頭,和同輩相比已是飽學,何況在這兒。
論道早在士人間蔚然成風,雅宴時便有以論道來分學識高下。名士傲骨,勝了也罷,若是慘敗,那在圈子裡可要好一陣抬不起頭,見了贏家就想繞道走,閉門不出想著下次怎麼風光贏回來。
若換做書院間論道就沒這麼簡單了,輸了便相當於承認自誤誤人,貽誤學子,那可真是要被傳為笑柄。
不過書院都有德隆望尊的大家坐鎮,想贏又談何容易?譚萍如今敢開口,也是存了捏軟柿子的心思。
「好啊。」高容一改冷淡神色,「我帶你去見人。」
譚萍聞言點頭。
論道嘛,當然是要莊重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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