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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和慢條斯理的將劍抽出,寒光一閃,落在了徐老脖間。

眾人為他的大膽行徑驚惶,沈清和是失心瘋了,竟敢將劍架在徐老脖子上!

這也正好讓他們看清了長劍全貌,劍身花紋細鑿,紋刻北斗七星,通體泛著銀色波光,他們雖沒見過,但也聽說過劍有北斗……正是尚方天子劍!

天子親信才得此劍,有先斬後奏之權,不是說沈清和被逐棄京都,怎麼、怎麼……

眾人髮指眥裂,見劍如見君,紛紛下拜。

沈清和語氣生冷:「就是察舉制,也按『孝廉』選人,孝不孝我是不知道,這幾千畝田產可算不上廉。徐老,你偏聽偏信,包庇奸佞,老朽無能,為德不終,我替陛下行道,斬了你這不忠不義之人,再好好和你身後的人清算!你服還是不服?」

徐翁顫顫巍巍跪下,直了大半輩子的脊樑佝僂下來,「臣,臣……」

沈清和將劍身往人身邊再貼了貼,這古稀之年的老人癱軟在地。

沈清和的憤怒也消減些,他也沒真想殺人手腕一轉收回長劍。

「念在你曾盡心為朝廷辦事,又年事已高,就留你條性命,良宅良田與恩例蔭補悉數歸還,不得再提從前殊榮!」

辛苦半生,一切化作泡影。

一朝髒污狼藉,聲名掃地。

沈清和劍鋒一轉,指向他身後跪拜之人,「至於你們這些好事之徒,我管你們在府廷是沾親帶故,還是手眼通天,既然不願意辭官,那就讓我來革職削籍,統統滾回去種田!若有異議,大可再搬救兵來,我看看誰本事大,能叫我改了主意!」

他長劍所指之處,噤若寒蟬。

新郡守手執尚方寶劍,革了數位大人職,連致仕的徐老也被查辦,一夜間傳遍整座府廷。

人是雄赳赳進去的,又是灰溜溜出來的。

消息傳進薛不凡耳里,他手中酒杯啪嗒掉在了地上,酒液流淌而出,成了汪小窪。

「那還有假。」官員唏噓道:「這回你的消息可錯了,不想他小小年紀,竟真深得陛下器重,幸好你我二人不曾為難過他,不然他事後清算的就是我們了。」

「不過這下處處風聲鶴唳,是以這位新郡守馬首是瞻了,你說我們是不是該先下手為強?你闊別京都多年,跟著他說不定還真能回去,不至於在這裡蹉跎歲月,就這麼幾年,我覺得和過了小半輩子似的……薛兄,薛兄?」

薛不凡茫茫然轉頭。

「陛下賜他天子劍……還許他這般恣意妄為……?」

「也許是他有什麼過人之處呢?」

薛不凡不語,只幽幽念道:「式微,式微,胡不歸?……」

-

矯健的白鴿一路南下,將邈遠的消息傳入幽深宮廷。

晉昌捧著細小的竹筒,趕忙呈送到昭桓帝面前,「北邊養的鴿子,許是都尉的消息。」

昭桓帝正在靜讀,聞言放下書卷,拾起竹筒,將裡頭一小卷字條抽了出來,細細閱過,眉宇舒展。

陛下每日午後讀書時不許任何人打擾,但對西北舊部多有看顧,那邊來的消息都要第一時間看過,故而晉昌收到信便巴巴地送過來,看神情該是錯不了。

「是北邊的消息,不過不是都尉的。」

年輕帝王走到御桌前,將紙卷攤平放好。

晉昌好奇:「那是……」

昭桓帝瞥他一眼,但眉眼含笑絲毫未動氣,晉昌便裝模作樣捂上嘴。

「他在那旮旯地方,竟然還能生出一籮筐事,真是個小惹事精。如今朕鞭長莫及,他得吃上不少苦頭,好好磨磨這性子。」

晉昌眼珠一轉,隨即喜笑顏開:「是我這刑餘之人沒想到,能得官家如此記掛,還得是小沈大人了!我記得陛下曾說過『少年意氣也不是壞事』,小沈大人是有福氣的人,自然到哪裡都能逢凶化吉,大有作為。」

這小沈大人一走,陛下的話都少了,平日只覺龍威深重,這麼一比才知道原是有知心人陪著,陛下才能舒懷。現在瞧,小沈大人的一封信都能叫龍顏大悅,他們卯足了勁也沒這個本事。雖是北貶,但有天子記掛,比京官還受青睞,看來是歸京在望啊……

「就你嘴貧。」昭桓帝笑罵一句,鋪開筆墨寫回信:「朕給他選的地方雖僻遠,但人際關係也簡單,在遠點還有遙叔坐鎮,出不了大事。也好,免得他每天和人逞兇鬥狠的,互戳心窩子。」

看這字裡行間,也挺有精神氣,想來在丘泉過得也不憋悶。既然想要採鐵礦,那便采吧,他有此志,若是能成,日後升調履歷也是亮堂的一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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