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窮匕見了。
沈清和慢悠悠道:「大雍實行占田蔭客制,官吏以官品高卑貴賤占田,一品占五十頃,以下每品遞減五頃,至第九品占十頃。此外還可蔭庇親屬,從一品官到九品官還可以蔭不同戶數的佃客。」
徐翁眉頭一皺:「自然知道,你說這些幹什麼?」
「有功名官身便可免除賦稅,有的人便可趁此將自耕農變為自己的佃農,不僅不用種地,還能美滋滋的收地租,您對此怎麼看呢?」沈清和又道。
徐翁面色古怪,「雖有不妥,但在律法之內。」
有人的冷汗下來,勸道:「徐老,這人慣愛巧言令色,您不要被他誆騙了去……」
「真是好冤枉。」沈清和從案上翻找,提出了本帳冊,一字一句念道:「田大人,共收獻田三千兩百畝,佃農兩百八十餘戶。」
少年郡守又瞥了眼徐翁身後的人,悠然翻過一頁,「褚大人,霍,收獻田五千八百畝,佃農四百六十餘戶。」
「張大人……」
幾人聽了冷汗直流,沈清和什麼時候將他們的底褲都查了個底朝天!
徐翁眉端一擰,看向身後諸人:「竟有此事?」
眾人支支吾吾,終於破罐破摔,指著沈清和道:「你又有多光彩,就這麼些日,你就招了不下百人,就連…就連我們的佃農也荒廢了土地,去了你那裡,被迫簽了賣身契!就算你想和我們打對堂鼓,也不能如此魚肉鄉民,殘民以逞吧!」
他們立住了腳跟,即刻便對沈清和的所作所為大肆批駁,力求將徐老拉回同一戰線。
沈清和只在椅子上一靠,笑盈盈道:「誰和你們說,我逼著人簽契,將郡中百姓都招做奴僕了。」
「難道不是?」
「在我手下做事,頓頓有蒸餅有粥食,另結工錢,這條件想來是丘泉郡數一數二的吧,郡民到我手下做工有什麼問題?」
「諸位囊中羞澀又吝嗇摳門,就別眼紅我有萬貫家私,請得起人,還檢舉到徐老面前,卻對自己的陰私行徑遮遮掩掩,這等嚴已律人寬以待己,實在不配為郡官!」
少年郡守每說一個字,他們的臉色便白一分。
沈清和竟自掏腰包,用私蓄好吃好喝養著這些郡民?!
不怪他們從沒想過這個可能,而是古往今來,從沒有人這樣做過!
圖什麼啊!
官民隔別,士庶隔別,已經在大雍上下蔚然成風,所求抱負不同,沈清和自然不會和他們掰扯這些。
「不過有一點還真說對了,我確實不欲與你們再多糾纏,也煩了你們在府廷中指手畫腳,丘泉郡成了我的一言堂又如何?」
在京都被門閥壓著,人家百年大族,他確實也沒辦法,沒道理在這鳥不拉屎的丘泉郡,還要受這鳥氣!
眾官被他的狂言一駭。
「田琦,褚慶生,梁參商……」沈清和一連報了數個名字,都是今日在徐翁身後的拉大旗作虎皮,聚眾來聲討的官員。
「既然你們不願聽從我這個小小郡守的,那就辭官賦閒去。」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他們早已聽說這郡守是遭京都厭棄,才貶來的丘泉郡,雖說郡守有辟除權,但丘泉郡官員顯少調動,左右關係緊密,他怎敢一下動這麼多元老!
豎子爾敢!
這回徐翁也不贊成,他上下端量這個初來乍到的年輕人,雖是伶牙俐齒頗有能耐,但為人處世也太不圓融,就算是他人有錯在先,如此意氣用事,怎能在官道上走得長遠?
他捋了捋白胡,語重心長道:「這些都是你的同僚,都曾是鄉里定品出的人才,你這樣不是叫所有人都難看嗎?」
沈清和一巴掌拍在桌上,面上笑道:「老先生,時代變了,現在是科舉制而不是察舉制,難道您要做迂腐遺老?」
徐翁臉色變了,「你這是存心和丘泉郡舊臣作對?」
「非也非也,我只和敗法亂紀的人作對。聽說您的女婿也在府廷里任職,獻田一事他似乎也有參與……這麼說您是要庇護這些知法犯法之徒?」
徐老面色變了幾變,不說話了,只是定定站著,沒有退讓的意思。
沈清和嘆了口氣,「我在京中也聽過徐老清名,沒想到告老還鄉後竟改頭換面,臨到頭來晚節不保,聲名掃地,我是攔也攔不住。」
年輕郡守走到桌案後,柜上用紅布蓋著塊凹凸有致的長條形物體,伸手一揭,布下正是把劍鞘烏金的長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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