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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這裡待得時間越久,就越是冀求,這裡的書籍供人取閱,這裡講學自由不拘年紀,這裡一片欣欣向榮,便是他這樣的僕役,都願意傾囊相授,未有偏私。

像方才的單姓學生,和他一般的貧農出身,手中握有這樣的無價秘方卻也不置一顧,朗新月為他有片刻升起的妄念而羞愧。先生賜金之恩,講學之恩,都是天大的恩德,他須得投桃報李,萬不可以怨報德,行不義之舉。

「大家都在嗎,有要緊事!」

朗新月沉思之際,綠松匆匆跑來。

見是沈公子身邊的人,朗新月忙幫著叫人,院內五人聞聲而出,綠松來不及多解釋,一股腦把人都領到馬車上,幸而雪騅拉車還算夠大,幾人挨著也能坐下。

綠松見院中只剩下朗新月獨自立著,想了想道:「公子正好缺少人手,你也來吧。」

朗新月聞言抬眼,眸中有星子閃爍。

兩匹色如霜紈的雪騅拉著車駕向城外飛馳。

「沈先生是有什麼要緊事?系老師會在嗎,昨日布置的功課,我還有些不解處,還想請教呢。」在車上,單伯文笑著問。

「且先別想著功課了。」向來都是樂著張臉的綠松此時抿著嘴,面色嚴肅,「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我帶你們去看就清楚了。」

眾人知道有大事發聲,馬車一路駛到城外,天邊尚翻著抹魚肚白,喧雜吵鬧逐漸為人辨析。

「你、你們欺人太甚!竟然做這樣過分的事!」

「我們只是逃荒,有不曾犯過什麼大罪,你不怕昧了良心嗎!」

沈清和也是剛到,他今日把官服換下,穿了件收腰窄袖的緇色長衣,黑髮盡數束起,貼身的衣料來回活動更加爽利。

撥開圍攏哄鬧的人群,人群中坐在地上的是個粗布短褐的婦人,背上隆起一大塊,仔細一看是編草作繩,將一個全身耷拉的男人綁在背上,男人露在外頭的手臂發青,已然死了多時。

沈清和問旁人:「這是怎麼回事?」

師爺訕笑:「底下都是糙人,嘴上沒個把門的,昨夜又有人沒挨過去,他們便將焚化的事不小心說漏了。」

「大人,大人!」女人已經哭過一輪。她見人群為最中間走來的少年打開條路,踉蹌膝行,抱住沈清和的衣角,「我丈夫是因我而死!您要燒就燒我吧,放過他吧大人!」

沈清和蹲下身,婦人頭髮蓬亂,臉上髒污,能看得見的皮肉上都是淤青和發黑的傷痕,慘不忍睹。

其餘災民也是遠遠站著圍觀,如今他們的命被攥在別人手裡,只能是敢怒不敢言。

「我燒了屍體,並不是怪罪折辱他,堆屍過久便會產生疫病,火化也是為了大家好。」

「不行的大人,毀了屍身,轉世時便投不了胎了做不成人了!我的兄弟孩子全死完了,屍體爛在郊外被野狗啃食,就只剩我丈夫了,求求您,就讓他安詳的去吧!」婦人涕淚交零,長跪不起。

沈清和沉默不語。

師爺心說畢竟是個初出茅廬的小子,還是優柔寡斷。開口道:「大人和她廢這些口舌作甚,我直接叫人把她拉走便是了。」

婦人聽到二人交談,口中爆出一陣尖銳的慟哭,昨日才吃了粥水恢復了些力氣,如今又要殆盡,眼中卻再流不出淚來。只有見沈清和面善,她便一個勁背著屍體給面前少年磕頭,祈求留丈夫一個全屍。

沈清和沉默著,經受過教育的讀書人都無法接受火葬,遑論目不識丁的農人,他也知曉觀念並非一時能改變。對上沈清峰之流,尚能口若懸河逼得人就範的嘴,面對這手無縛雞之力的災民卻啞了火。

他們混在這流亡的隊伍里,每天見識幾千幾百號死人倒在眼前,沿途路過州郡都被當災星一樣趕,如今上了京城,還是被不溫不火地晾在城外,施捨著吃口粥飯,不知什麼時候就會被打發走。

家家有之痛,室室有號泣之哀,或門殫戶盡,或覆族而喪。

他們心裡想必也清楚,就算和師爺說的一般,強制把屍體帶走焚了,也無人會攔,無人敢攔。

郊外沒有高樓,只有一片平闊的土地,遠方是矮矮的樹林,有一輪火球從那林子裡升起來,半途便被濃雲給遮住,夜的殘涼便散不盡。

耳邊還是婦人低低的哭咽。

其實沒什麼好猶豫的,最是這種時候,便最該快刀斬亂麻。

沈清和臉上沒有表情。

「來人啊,快來人看看!」後邊有人在高聲叫喚。

被抱著的小兒面色發紅,立即有行醫上前翻看孩子眼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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