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逢川的寢宮似乎比外面還要蕭瑟冷冽, 院裡只孤伶伶種了棵木蘭樹,厚重的紅檀木寢門簡陋而又古樸,四周一塵不染,根本就不像是人住的地方。
元祈放輕腳步,謹慎的左右望了望。
只見東邊有座古樸的涼亭,謝逢川身穿如雪長袍,正坐在涼亭的桌案邊處理公務。
他脊背筆挺,眉眼低斂,墨發隨著白色髮帶落在寬闊的肩背上,寬大的袖袍攤開,拂在桌案上。
元祈仿佛隔著這冰冷的空氣,聞到了一股氤氳著冷藥香的書卷氣。
元祈縮了縮脖子,見寢宮前有條長廊,他躡手躡腳的走上去,靜悄悄的彎下腰,正要把厚重的課業放在塌椅上時,那東邊的涼亭突然傳來一陣咳嗽聲。
元祈的心臟跟著緊張的揪了起來。
但想了想,這寢宮這麼冷,謝逢川應該是著涼了才會咳嗽的。
可就在他正要繼續將課業放在塌椅上時,那咳嗽聲便又響了起來,又重又沉的,好似還壓抑著一絲微不可聞的不滿。
元祈只得扭過腦袋,只見涼亭下的謝逢川脊背挺直如松,撩起薄而窄的眼皮看了他一眼,修長的手指握成拳抵在唇邊,又輕輕的咳了一聲,隨後又淡漠的移開視線。
似乎對元祈很不在乎,也不想多看一眼似的。
元祈撓了撓腦袋,什麼意思啊?
也不說話,就光咳嗽。
難不成是怪他沒打招呼?
元祈彎著眼眸笑了笑,露出兩個小酒窩,遠遠的很乖道:「見過雲蘅公子。」
謝逢川脊背愈發挺直,眉眼輕輕又移了過來,很是淡漠的看了他一眼,冷冷道:「嗯。」
隨後又將視線移到一邊去了。
一幅高冷端莊,高不可攀的仙人模樣。
元祈疑惑的摸了摸鼻子,轉回腦袋繼續放課業,可這次還沒放上去,就又聽到了一陣咳嗽聲,這咳嗽聲又深又沉,似乎還摻雜著一絲怒火。
元祈只得又向謝逢川望過去,疑惑道:「雲蘅公子,你感染風寒了嗎?」
「….」謝逢川眉頭微微抽搐,眉眼有些不耐的輕闔,又不耐的睜開,看著元祈凍得通紅的臉頰,終於皺著眉沉聲道:「過來。」
…
元祈過去了,他輕手輕腳的將課業放在謝逢川的桌案上,正要拔腿就走,身後突然響起一道清冷男聲,「站住。」
元祈只得轉過身,他站在桌案邊上,緊張的攪巴著手指道:「還有什麼事嗎?雲蘅公子。」
謝逢川輕抬起薄而窄的眼皮,看了元祈一眼,又看了眼桌案上的硯台,冷聲道:「韓鳳不在,今日你幫我磨墨。」
「磨墨?」元祈吃驚的睜大眼睛,剛想說我不會磨墨。
但謝逢川卻又抬起薄而窄的眼皮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凌厲而又強勢,好似他今天不磨墨就走不了似的。
元祈只得抿著唇,不情不願的拿起桌上的墨錠,在硯台上磨了起來。
他手指細白,抓著漆黑的墨錠,卻笨手笨腳的,半天磨不出一點墨。
好不容易墨出一點,還濺到了謝逢川如雪的白袍上。
涼亭里頓時氣溫驟降。
元祈緊張的攥緊墨錠,心虛的看著謝逢川白袍上那幾個刺眼的小黑點。
謝逢川的潔癖人盡皆知。
完蛋了,謝逢川不會想殺了他吧。
卻只見謝逢川眉頭抽搐了兩下,臉色沉的滴水,他垂眸看著袖子上的幾個黑點,好似氣得心臟病都要犯了。
但卻只是掀起薄而窄的眼皮,冷冷盯著元祈,冷冷道:「繼續磨。」
…
天色逐漸昏暗,元祈手指酸軟,可那硯台卻被他墨得一團糟。
好好的墨錠被他磨的坑坑窪窪,也不知他是怎麼磨的,磨出來的顏色也不對,黑不黑灰不灰,甚至濺得桌案上都是一灘又一灘墨漬。
謝逢川處理完公務,批改完課業,他看著這一灘慘狀,薄而窄的眼皮輕輕抖動。
似乎不敢置信這世上竟會有人磨墨都磨得如此糟糕。
元祈心虛的站在一邊,直到謝逢川撐著下頜,頭疼的揉著太陽穴,說今日他可以回去了,元祈才鬆了口氣。
他兩手黑乎乎的,沾滿了墨汁,正轉身離開。
可謝逢川冷淡而又疏離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站住。」
元祈轉回身,白皙的臉上都濺了一滴墨汁,顯得他的臉愈發白了。
他不安道:「怎麼了?雲蘅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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