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司淨沒有回答。
也許他走出去,永遠不能回家。
結束通話,李司淨坐在書房,拿起一本外公的日記。
扉頁那句「予你斬除無人可解的夢魘」,字跡清晰,鋒利堅定。
李司淨的夢魘,已經徹底斬除了。
那把遊刃有餘斬除一切的利刃,深深扎入周社的心臟,而李司淨的心臟也隨著他的刀傷,每一次呼吸跳動得生疼。
外公日記里相同的內容,李司淨看過無。
這次重看,又有了不同的感受。
因為他變了。
不會再為周社說出外公日記上的字句感到害怕。
也不會焦躁急切的想要知道日記寫的是真是假。
他只會想,當初應該對周社好一點。
他們還沒去嘗嘗巷尾那家燒烤,也沒有一起悠閒的出門旅行。
這樣枯燥無味連手機都只會用老式山寨機的人,恐怕還沒完整在電影院看過一部電影。
李司淨想著,桌上的手機忽然振動起來,他急切去拿。
是迎渡的電話。
「李司淨,你空嗎?」
迎渡難得會這麼焦急,「快來我家。」
雖然迎渡是叫李司淨去他家,為的卻並不是自己。
他給李司淨開了門,煩惱得雙手環抱,鎖緊了眉心。
「阿深狀態很不好,之前他沒出席路演宣傳,我就很擔心他。我們聯繫過幾次,他都說他過得很好,不需要擔心。但是前幾天我去他家找他的時候,撞見他被一個網紅糾纏,又是拍照又是詢問,如果不是那個網紅實在太吵,我都沒認出是阿深。」
「他的狀態太糟糕了。」
獨孤深糟糕的不止是狀態。
家裡亂七八糟,一日三餐都成了困難。
糟糕得不像迎渡認識的獨孤深,迫使他必須用盡手段,把人帶回家養著,免得一轉眼死在家裡,成為了《箱子》又一個社會新聞。
然而,迎渡可以幫他定時吃飯,隨時保持房間整潔,每天強迫他按時休息。
卻幫不了更多。
這才叫來李司淨,滿臉煩惱的求助:
「他說他想外公了,他想李銘書了。」
這世上已經不再存在的李銘書,依舊影響著獨孤深。
精疲力竭蜷縮在沙發角落的他,仿佛一個彷徨的孩子,等著外公來接。
李司淨慢慢走了過去,只覺得獨孤深果然和他很像。
始終思念著不復存在的人,陷入苦悶的情緒,永遠不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掙脫。
「阿深。」
李司淨一句呼喚,疲倦的獨孤深亮起了眼睛。
「李導。」他固執的保持著這個稱呼,稍稍坐直了,「你怎麼來了?他……」
獨孤深看了看遠處的屋主,「迎渡叫你來的?」
迎渡被他一看,逃避的聲張。
「我給經紀人打個電話,李司淨你和阿深慢慢聊。」
說著,走出了他們的視野。
李司淨猜想他們發生了什麼,但迎渡無疑是做了最好的決定。
獨孤深不能一個人待著。
經歷了外公的復活,獨孤深遭受的折磨,都被他完完全全的忽視了。
那些痛苦,本應該由他這個李銘書的外孫親自解決,但他自己也應接不暇,選擇了相信獨孤深自己。
可惜,獨孤深畢竟不是李司淨。
李司淨有父母,有追求,有夢想,經歷的詆毀、謾罵、否定、失敗數不勝數,意志遠遠強過獨孤深。
他根本忘記了:
網絡鋪天蓋地誇讚林蔭的演技,對別人而言是獨孤深的成功,對獨孤深而言卻是更深的痛苦。
「李導,我很想外公。」
短暫的沉默,由獨孤深打破。
「在李家村拍戲的時候,外公真的活了過來,你知道嗎?」
李司淨慘澹的笑了笑,「知道。」
得了李司淨的肯定,獨孤深痛苦的捂住頭,聲音虛弱,說得委屈。
「網絡對我的稱讚,全是他們對外公的稱讚。你知道的,你比誰都清楚,那些經歷了死亡最後平淡溫和活下來的鏡頭,那些徹底醒悟坦然面對現實的鏡頭,都是外公。我夢裡見不到他了,沒法再跟他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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