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讓自己感到安全,困住了自己,又不得不為了自己打碎的箱子。只要有了面對它的勇氣,打碎它的決心,什麼分數成績,什麼功成名就,都不如過好當下的每一分每一秒來得重要。」
宋曦的感慨,語氣有些恍惚,似乎有的家長聽了建議,謹遵醫囑,有些沒有,依然我行我素,導致他充滿了遺憾。
他笑了笑,並不強求自己做一個人人都能救的神,溫和的看向李司淨。
「那你呢?你拍了《箱子》,很多人都說自己見到了困住自己的箱子,所以你也有這樣一個箱子嗎?」
「有。」
李司淨雙手緊握,指尖冰涼的寒意順著手臂,蔓延後頸,穿透下顎。
「那是我做的一個夢。」
他這麼說著,宋曦立刻專注來聽。
「像是我以前跟你說過很多夢,裡面滿是壓得我喘不過氣的現實和我討厭的人,但是這樣的夢裡,出現了一個男人。」
李司淨重新講述的周社,依舊是那副模樣——
冷漠、殘忍,抬手揮刀,殺人不眨眼。
畢竟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是這樣告訴宋曦的。
他見過宋曦記錄,也聽過宋曦談論分析。
等他不疾不徐說完,實在是按捺不住心裡不該有的期待,問道:
「你的記錄里,應該記錄了這樣一個男人,他叫周社。」
宋曦確實去翻了記錄。
作為諮詢師他會給每一個來訪,詳細寫一份記錄。
李司淨的記錄非常的普通:噩夢、被害妄想症,甚至覺得自己的夢,能夠決定現實世界裡人的生死。
精神疾病的患者大多是這樣的症狀。
宋曦並沒有在記錄里,找到一個叫周社的男人。
但他不覺得奇怪,他甚至做好了準備。
「我可以從現在開始記錄他,請你詳細告訴我,周社是一個怎麼樣的人?」
「他是……」
李司淨的聲音持續迴蕩在諮詢室。
他是一個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一個無微不至又冷漠無情的人。
他在夢裡令李司淨感到恐懼,在現實里卻叫李司淨充滿眷戀。
當李司淨一句一句的說他,發現自己能夠告訴宋曦的事情其實不多。
周社就像他在妄想中虛構出的愛人,體貼溫柔,又能夠為他犧牲一切,哪怕是性命。
最終在他人生低谷的時候,給他找來了適合的演員,親自陪他演了一齣戲。
完美無缺。
諮詢室陷入沉默,李司淨說完了。
宋曦記錄一切,卻聽到李司淨問了一個問題。
「如果我說,我想去找自己幻想出來的這個男人,你有什麼建議嗎?」
宋曦停下記錄,說道:「你要相信這個人一定存在,在這世上的某個角落。他會在等你。」
李司淨欣賞宋曦。
就算宋曦永遠都不會記得周社,也能夠專業的支持他,去尋找自己的幻想,尊重自己的內心。
活著,然後去找他。
「如果這個男人已經死了呢?」李司淨又問。
「不會的。」
宋曦鎮定且熟練的勸說道:「沒有任何跡象也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他死了,他就有可能活著。你要讓自己相信,他一定活在某個地方,五年也好、十年也好,只要你沒有忘記他,早晚都會見到他。」
人無法證明不存在的事物。
就像李司淨無法向宋曦證明周社存在。
可這是宋曦。
即使李司淨無法向他證明周社的存在,他也會努力的讓李司淨相信——
有這麼一個人存在於世上,你一定要活著等下去。
李司淨忽然問:「從專業角度來說,我這是一種什麼症狀?」
宋曦說:「正常的症狀,無論是你喜歡夢裡的男人,還是幻想他會不惜性命的愛你,都是一種非常普通的……」
「宋醫生。」
李司淨打斷了他的話,已經有了屬於自己的定論,「從你精神科執業經驗,病理分析和精神分析的角度來說,我這是什麼症狀?」
宋曦看他很久,在他的臉上沒有找到任何象徵絕望和迷茫的情緒波瀾。
顯然他很鎮定。
在確定李司淨的鎮定之後,宋曦聲音輕得像嘆息。
「精神分裂。」
李司淨意料之中,仍是止不住心頭痛苦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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