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鬼影幢幢的樹林,厲聲呵斥那些規矩和那些傳統。
在電影圈裡,她全靠自己,養成了一身火爆的脾氣。吃了很多苦,可是她也一年一年的走過來了。
「我的前途也用不著你們擔心,等我老了死了,街頭巷尾都會知道——」
「我有自己的名字,我叫紀憐珊!」
一通痛罵,更像是宣洩她心裡的苦楚。
山里影子招搖的鬼魅,終於在她兇狠尖銳的叫罵里,露出了一點晃動的破綻。
紀憐珊膽大包天,伸手就去抓!
「啊!」
柔弱的痛呼,伴隨著哭泣的掙扎。
紀憐珊抓出一個小女孩。
她很瘦,長頭髮糾結得沒有好好打理,被紀憐珊拽在掌心的手臂,細得脆弱得會斷掉。
她像是從來沒見過這麼可怕的女人。
哭得害怕,一直在流淚。
「嗚嗚……嗚嗚嗚……」
紀憐珊趕緊鬆了手,收起她虛張聲勢的兇惡,柔聲細語的問:
「你一個小姑娘,怎麼在山裡啊?」
陳菲婭不作聲,默默的流著淚。
她沒有辦法實現這個可怕女人的願望,因為她見到的願望,光芒萬丈、血海翻騰,比她實現過的所有願望都要困難。
她做不到。
陳菲婭一句話不答,可紀憐珊依然對她溫柔。
「這地方邪門透了!又走丟小孩,又走丟我們導演的……別待在這兒了,走,跟我走……」
她差點拽不動陳菲婭,畢竟是十五歲的人了,固執的蹲在地上一動不動也挺沉的。
「起來!」
紀憐珊凶神惡煞,拉扯不動,立刻怒氣上頭的吼她。
陳菲婭怕得要死,趕緊順從的站了起來,踉蹌的追上她的步伐,被她拖拽前行。
紀憐珊一邊擦眼淚,一邊牽著陳菲婭的手往外走。
陳菲婭依舊害怕她,卻低聲問道:「你哭是因為害怕嗎?」
「嗯?」
紀憐珊擦乾淚水,沉浸在噩夢的記憶里,根本克制不住流淚。
但她說:「我不害怕,你也別害怕。這風太冷了,你冷嗎?」
陳菲婭沒有回答。
紀憐珊這才發現她,這小姑娘穿著一身漆黑的運動衫和運動褲,薄薄的一層,風都能吹出她瘦弱的輪廓。
這身穿著,恐怕在秋天都會凍個哆嗦。
也不知道她怎麼熬過來的。
「你們這些小妹妹真是的。」
紀憐珊終於鬆開手,脫下了自己厚厚的羽絨服,裹在陳菲婭身上。
自己裡面有毛絨馬甲,有厚實羽絨褲,怎麼也比運動衫要抗寒。
「年紀輕輕追求骨感,不注意身體,以後老了小心得老寒腿。」
她絮絮叨叨,跟個上了年紀的老太太似的,摟著陳菲婭繼續往前。
敬神山的樹林她不熟悉,但她知道,只要循著方向一直走,總會有路的。
可她走著,身旁傳來細細的聲音。
「你的願望里,難道沒有最簡單的選擇嗎?」
陳菲婭依舊陷入屬於自己的困惑,她幫宋曦、幫萬年、幫嚴城都做過這樣的選擇。
她不理解紀憐珊過得那麼苦,為什麼完全沒有這樣的選擇。
「如果死掉的話,一切都要輕鬆很多……」
「我為什麼要死?」
紀憐珊破口大罵,「誰讓我難過,誰就去死!誰讓我害怕,誰就去死!」
「那些男人肆無忌憚,都拿刀上街殺人了,也沒聽誰說他們去死,我憑什麼要死!」
「我要拍電影,我要當演員,我要拿下我想要的獎,過我想要的生活。誰敢攔我,管她是我媽,是我爸,是我弟弟是我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通通去死好了!」
生活把她逼成了癲狂發瘋的模樣,那她就能毫不避諱的做一個瘋子。
「這些鬼東西鬼打牆的玩意兒,把我導演給搞丟了,還想搞丟我。你大爺的,敢耽誤我電影,等我出去,全給我完蛋!」
紀憐珊罵聲迴蕩,她邊罵邊哭,攥緊了陳菲婭的手。
陳菲婭也哭了起來。
這個世界令她那麼痛苦,死亡是最簡單的選擇。
卻有人邊哭邊罵,凶神惡煞,告訴她最簡單的選擇不一定要自己去做。
世界讓她感到痛苦,世界去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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