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體的關節仍在痛,握緊短刀的手微微發顫,也不妨礙他聽得清楚。
那是陳萊森的聲音,地下室里蔓延著腥臭,被他一槍射殺的東西,竟然還活著。
還敢說話。
李司淨將手裡的刀,鄭重的放回口袋,再伸出手,已經握住了他的槍。
「這是陰魂不散的陳萊森,還是占據了陳萊森身體的噁心玩意兒?」
他手裡有槍,就不會畏懼任何的噩夢。
然而,許製片面對槍口,依舊笑容親切,聲音和煦。
「這是葉家想要活過來的老祖宗,陳萊森雖然不錯,但他畢竟被你送進了監獄,不太方便,得找新的。」
新的什麼?李司淨一想就懂。
他竟從折磨自己的痛苦裡,扯出笑意,嘲諷道:「他找多少新的身體,我都能給他送進去。」
「啊啊啊!」
那團黑影爛泥張狂襲來,直衝李司淨的眼睛。
「砰!」
李司淨的槍從不留情。
然而,那些漆黑污穢的東西,燃起一陣火光,飛舞得像是紙錢燒出的繚繞菸灰。
剩下的泥濘瞬間纏繞在李司淨的手臂、脖頸,扼住他的呼吸,沉重得一如當初病入膏肓。
「……他什麼願望都能實現……殺了他一樣的……」
李司淨寧願自己聽不到這些噁心的聲音。
他想周社了。
這個王八蛋……進山就失聯,難道不知道他在祭壇嗎?
李司淨在混亂的聲音里,脖頸斷裂般泛著跳動的疼,一下一下蔓延到肩膀、手肘,連帶著握緊了刀的手指,都隨著聲音牽動了渾身上下擦破的傷口。
加劇的病症,折磨得李司淨想要嘔吐。
又清晰感受到地上流淌的濃稠黑影,在趁著他的虛弱,順著滲血的破口,一點一點地侵入他的身體。
這樣的感覺,他反反覆覆經歷過,實在是過於熟悉。
黑影在纏繞他。
死亡在穿過他。
當那些散發著令人作嘔氣息的爛泥,裹住了他的軀殼,試圖擰斷他的手腕,奪走他最後的掙扎。
「哼。」
一聲輕蔑的響動,極近的划過李司淨耳畔。
那一瞬間,令他神志不清的窒息感,消退得乾乾淨淨。
身上的疼痛減輕了,仿佛傷口癒合。
連他握住的槍,都有了實感,偏偏也伴隨著一道狠心的嘲笑。
「——這都逃不掉?」
外婆?
李司淨像是被長輩戲弄的孩子,對外婆充滿了埋怨。
外公又沒教過他,他逃不掉不是很正常嗎!
李司淨找回力氣,下意識就抬手射殺許製片。
既然黑影從他身上流出來,那麼殺了他,就能解決問題。
然而,空曠的子彈穿透許製片的身體,落在地面漆黑的爛泥之中,如同點燃一地桐油,爆發出極強的火光。
「笨蛋。」
外婆顯然不贊同他的行徑。
「那我能怎麼辦!」
李司淨連出聲的怒吼都透著委屈。
總不會神出鬼沒、無所不能的山鬼,來這兒就為了嘲笑他!
「唉,李銘書怎麼教的。」
外婆的嫌棄,伴隨著無奈的唉聲嘆氣,昏暗祭壇颳起一陣厲風,卷得李司淨眼睛都睜不開。
狂風轟隆,燭火都隨著那片無形的風顫動。
李司淨再睜開眼,終於見到了那一束跳動的燭火。
那是一支青銅色的圓形燈柱,雕刻著規律的弦紋,盤根錯節,引至燈芯,如同敬神山祭祀大典高舉的鐙燈,照亮了昏黑的室內。
斑駁的影子映出一頭雜亂的黑色長髮。
那身影瘦弱得似曾相識……
「陳菲婭?」
李司淨一聲試探的呼喚,嚇得瘦弱的身影驚恐的轉身。
他見到一張失措的臉龐,燭火投射出駭人的陰影。
陳菲婭還是那麼怕人,幾乎抱著手上的東西,轉身就要跑。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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