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眼睛冷漠如冰,看得迎渡渾身發寒。
那是李司淨的小叔,周社。
迎渡見過他無,無論在片場還是在李家村,無論這人是假裝溫柔的微笑,還是秉承肅殺的冷漠。
他每一次都像現在似的,本能察覺到危險。
那雙眼睛不是善茬!
手上短刀滴落著鮮血!
迎渡想將獨孤深護在身後,誰知獨孤深趁他分神,掙脫了他的鉗制。
「阿深!」
獨孤深沒有跑,他只是擋在迎渡面前,隔絕了迎渡與周社。
「你走吧。」
獨孤深甚至勸說迎渡,似乎在給迎渡逃命的機會。
「你走了,他就不會殺你。」
迎渡心下一沉。
他早該知道李司淨的小叔,不是什麼好人!
但李司淨偏不說!
「你不走我也不走。」
迎渡嘴硬脾氣硬,怎麼也是在清泉觀長大,就算赤手空拳也能亮上幾手。
他掐了五雷指,要引雷入夢,蕩滌這般邪祟,再把他的整個夢魘燒焦炸碎,讓這群妖魔鬼怪再擾他心神。
然而,迎渡指訣剛起,尚未引雷。
「錚!」
利刃破風簌響,扎入他胸口,逕自穿透了心臟。
在夢裡死亡的滋味,並不好受。
迎渡縱然有千萬句罵人的話,想怒斥李司淨,問候李銘書,再把面前不是人的周社拆個痛快,最終思緒翻騰,只顧得上抓緊了獨孤深的手臂。
「阿深,我真的可以做你的家人,我可以給你一個家,所以……」
他的聲音漸漸微弱,身軀碎得乾乾淨淨。
連一場夢燒透的餘燼都沒剩下。
獨孤深沉默的低頭,盯著空空蕩蕩的地板,只覺得困惑。
他又不是街邊的小貓小狗,給一碗飯吃,給一個窩住就算是有家。
這樣傲慢自負的傢伙,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做出一個窮盡一生也無法實現的承諾?
根本不值的相信。
「你實現你的願望了嗎?」
身後傳來冷漠的詢問。
獨孤深轉過身,見到渾身染血的冷漠男人,居高臨下的看他。
他認得的。
這是李司淨的小叔。
是李司淨的家人。
那麼他的家人……他的家……
「小深兒,傻站著幹什麼?你爸難得下廚做的脆皮魚,快來吃!」
「真羨慕你啊,以後考什麼大學,讀什麼專業,找什麼工作,你爸全給你安排好了。哪兒像我呀。」
「大過年的,不許抱怨這些。當初不還是你叫著要自由!要獨立!跑去讀個漢語言文學,考工作又考不上,找工作又叫你去干直播,高不成低不就的。」
「你給姨說說,想不想來話劇團當編劇?開了春啊,我正想帶個徒弟,免得退休了沒人接班,你要想來,我就找人把這事兒定了。」
熱熱鬧鬧,坐在一桌,都在談工作談未來談開春。
哦,這裡就是他的家啊。
「嗯,實現了。」
獨孤深笑容燦爛,頭也不回的轉身,再不去看別人的小叔。
他有自己的親人。
獨孤深抱著那本書,坐了過去,面對一桌豐盛的團圓宴,耳畔聽著嘮嘮叨叨的閒聊,心裡都是暖的。
然而,這般溫暖的春節,敞開的大門,刮進來一陣寒風。
「誰啊,怎麼走了不關門?」
「小深兒,關一下門!怪冷的。」
桌上的親戚一人一句抱怨,指使獨孤深去關門。
獨孤深乖巧聽話,下了桌走到大門旁。
剛才冷漠肅殺的周社已經不見了,卻站著一位老人。
他頭髮花白,穿著陳舊的藍布外套,皮膚褶皺如樹皮般枯槁,臉上皺紋儘是歲月折磨過的痕跡,一雙眼睛藏在厚重的鏡片背後,也擋不住慈祥的目光。
「外公!」
獨孤深驚喜的呼喚他,要去請他進來。
「怎麼這麼晚才來。春節了,我們一起過年。」
李銘書握住了獨孤深伸出來的手。
十三四歲的孩子,比他去世時八歲的李司淨更年長一些,應當長得高高的,長得壯壯的,偏偏瘦弱得一塌糊塗,他蒼老的手掌握著,也像握住易碎嬰孩的小手般,令他憐惜。
李銘書終於走入了這場噩夢。
他平靜的站在外面,遠遠看著迎渡徒勞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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