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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還幫迎渡解圍:

「但親戚跟親戚還是不一樣的,也許迎渡遇到的親戚,就喜歡聊些迎渡不喜歡的話題,這樣的人,過年不想見到也很正常。」

「聽聽,阿深多體貼。」

迎渡拖了塑料小凳,坐著就不走了。

「我跟你講,小時候我討厭春節回家了,打開門就是幾大桌子不認識的親戚,開口就是:你還記得我嗎?你怎麼不叫我啊?」

迎渡憤憤不平,「他臉上又沒字,我怎麼知道他叫什麼!」

三人坐在一起閒聊春節的親戚大審問,久違帶著歡笑聲。

感染得周圍的員工都忍不住來聽幾句,不多一會兒,整個拍攝現場,都變得歡快許多。

《箱子》拍攝快四個月了,賢良鎮披紅掛綠的祭祀準備,帶著春節與新年的歡快紅色,感染得整個劇組都多了一些期盼。

「拍完《箱子》就是春節了吧?」

「要是順利的話,說不定還能趕回去過春節。」

中國人對春節的期待,總是無比相似。

春節啊……

獨孤深坐在一旁,聽著紀憐珊和迎渡爭論小時候的記憶,姐姐和弟弟總有吵不完的架。

哪怕是他和表姐,偶爾也會為了多吃一顆糖葫蘆,鬧得雞飛狗跳。

獨孤深喜歡聽這些。

即使迎渡說的都是親戚多討厭、多煩人,獨孤深也聽得開心。

難怪迎渡過得這麼幸福,一回家就有一大堆熱情的親人噓寒問暖。

任何的困難,都能有親戚七嘴八舌的支招。

一個接一個具體的人,為他焦慮,為他擔憂,也會為他取得的成績,真情實意的驕傲。

聽著聽著,獨孤深充滿了羨慕。

這樣的羨慕,一直帶到了他的夢裡。

再度睜開眼,獨孤深見到一排一排紅色的座椅,還有寬敞的出入門。

他認得清楚,這裡是話劇團的舞台。

他自幼話劇團長大,對這樣的地方再熟悉不過。

還沒能端詳清楚,就聽見幕後叮鈴鐺鐺敲擊的歡快樂器聲。

春節了……

獨孤深下意識反應過來,這是他們話劇團春節劇目《逢春》常用的曲子,由他的叔叔、舅舅們領奏,敲打出一陣激烈的節奏,提醒著演員適時登台。

忽然,幕後拋來一聲喜悅的催促。

「小深兒,給我們唱一段《逢春》!」

是小舅的聲音。

獨孤深已經快三四年沒聽過小舅的聲音了。

他出生的時候,小舅剛剛讀大學,春節回家抱著他拍了許多照片。

每每翻出了小時候的照片,總能見陽光燦爛的小舅,抱著懵懂幼稚的嬰孩,比起他和他父親,更像是父子。

所以獨孤深更喜歡小舅。

小深兒、小深兒的喊他,每年春節都會頂著他父親的黑臉,熱呵呵的催促他唱一段《逢春》。

可這樣的小舅,不到四十歲,患了肝癌。

獨孤深親眼看著小舅從一頭烏髮的笑容燦爛模樣,直至瘦得雙眼突出,枯槁得頭髮稀疏,臉色蒼白。

小舅在病床上喊媽媽、喊爸爸、喊爺爺、喊奶奶,多得是值得彌留時刻呼喊的人。

再也沒能喊他一聲小深兒。

「小深兒,怎麼不唱?」

小舅又催他,「《逢春》輪也輪到你了,唱不好也沒事。」

《逢春》是話劇團每回春節都會表演的節目,而這一段《逢春》,誰能唱,誰起頭,都有著傳了代的規矩。

以前是爺爺,後來是爸爸,未來是他。

他從懂事起,就知道《逢春》怎麼唱,雖然他的父親時時嫌棄他氣不穩、詞不端。

哪怕已經很多年沒有唱過,獨孤深在夢裡開口也能踩上鼓點的旋律。

「門欄高高燈籠紅,春節闔家……慶……」

那句「慶團圓」,他始終唱不出,淚水已經流了下來。

獨孤深意識到自己在哭。

這應該是喜氣洋洋,家人團聚的《逢春》,獨孤深哭得唱不出下一句,又忍不住笑出聲。

無論是家人聚在一起,閒聊吵鬧的過春節,還是喧鬧歡騰的舞台,對他而言,都是充滿痛苦折磨的噩夢。

他沒有家人了,他沒有家了。

話劇團漸漸廢去,熟悉的長輩另謀出路。

一個接一個認識他們獨孤家、周家、宋家的老人,病故、彌留。

好像這場帶走他家人的災難,逐漸蔓延,只為了洗去話劇團存在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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