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極具穿透力,周社很快到了書房門外。
還不忘裝模作樣敲了敲書房門,才推門進來。
「這人八字旺我?」
李司淨興師問罪。
周社只瞥了一眼,就知道是獨孤深的履歷。
「這樣的人,依然好好的活著,難道還不夠旺麼?」
很有道理,李司淨被他哽得無話可說。
李司淨皺著眉,無論看多少次都覺得獨孤深的一生刺目。
「他們家是不是有什麼仇人,或者知道了什麼不得了的秘密,或者一家子都是做記者的?」
「你可以查一查他的籍貫和居住地。」
周社給出了極好的建議。
李司淨乜他一眼,意思是他為什麼不查,他還笑著解釋:「我沒有手機。」
沒手機沒手機。
李司淨拿起手機,輸入了獨孤深的籍貫和居住地址,還不忘加上了他們家矚目的姓氏。
不一會兒,網絡相關的消息鋪滿了屏幕。
《獨縣話劇團農村戲獨領風騷》
《唱好傳承,演好藝術——慶祝獨縣話劇團成立40周年》
一篇篇老舊的新聞報導,帶著獨孤和籍貫出現,李司淨隨便點開一篇,都能見到:話劇演員獨孤海。
是獨孤深的父親。
再多看幾篇話劇團的報導,就會見到更多熟悉的名字。
「他家是縣裡話劇團的。」
李司淨的聲音帶著感慨,他爸媽,他爺爺奶奶、外公外婆,至少兩代人都是這個話劇團的老演員。
五六十年代,縣級話劇團如雨後春筍,紛紛成立,在那個年代成為了如今電影院一樣必不可少的存在。
李司淨都能想像,獨孤深的祖輩在話劇團演了一輩子的話劇,家裡親戚多多少少都做著話劇團相關的工作。
如果不出現這樣接二連三的意外,此時就讀戲劇學的獨孤深,也該子承父業,從事話劇工作。
獨孤深一定有豐富的話劇演出經驗。
畢竟他誕生在這樣的家庭,也能稱得上「話劇世家」,記事以來,應當沒少接受話劇團的專業培養。
可他們初次見面,獨孤深已經徹底失去對表演的興趣。
或者說,失去了活著的興趣,沉默的等待著下一次屬於他的死亡。
「他們是不是演過什麼特別的話劇?」
李司淨的猜測,隨著不停的報導,不停出現的逝者名字,按捺不住。
「所以得罪了什麼人?」
「誰知道呢。」
周社旁觀的溫柔笑容永遠可惡,「就算知道了,有意義嗎?人都死了。」
李司淨嘆息一聲。
沒有意義。
只留下獨孤深一個人的記憶,再去翻找出來他們演過什麼話劇、得罪過什麼人,上演一部絕地的戲碼,也換不回一排排的已故。
所以獨孤深的絕望,在所有沒意義的掙扎之中,沉澱出了濃重的無力。
李司淨體會過這樣的無力,他說:
「也許順著他們演過的話劇,能夠幫獨孤深找到一個活下去的執念,像是悽苦慘澹的受害者,一生都在尋找幕後黑手,有一個活下去查出真相的理由……」
說著,李司淨自己都沉默了。
如果沒有呢?
如果沒有這樣的理由,沒有這樣的兇手,最後發現殺死他們的,是荒誕可笑的命運和反覆無常的生活。
獨孤深又會怎麼樣呢。
一個人面對突如其來的家破人亡,只有兩個選擇:麻木的接受人生荒誕無稽,或者,絕處逢生一般找到幕後黑手。
所以他創作了《箱子》。
創造了一個主角毫無求生欲,卻在幕後黑手不斷脅迫之下,重現找到了塵封的證據,為了真相大白、為了正義復甦、為了逝者瞑目而活下去的故事。
觀眾喜歡這樣的故事,熒幕盛產這樣的故事,主角需要這樣的故事。
一個需要反派、需要壞人、需要兇手才能夠正常推動下去的故事,永遠有著繼續發展的動力。
如果生活沒有反派、沒有壞人、沒有兇手呢?
他又該怎麼活下去。
在李司淨的沉默之中,周社隨手拿起桌上的日記。
「你跟李銘書的想法一樣。他做那麼多的研究和考據,在李家村待了四十多年,就為了刨根問底的,找一個幾千年都問不到的結果。」
他笑著去翻那些紙頁,隨心所欲的去看自己想看的東西。
李司淨見他眼眸漆黑,不由自主的懷疑他的視線帶著嘲笑。
嘲笑外公浪費了四十多年的時間,去追尋一個根本不存在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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