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床, 已經到了沒救的程度, 如果工作或者生活離開了原本熟悉的環境,我很可能會應激。」
「應激?」蔣昭南的瞳孔也隨之一震,他擰眉問, 「為什麼會應激?」
祁硯知聽到這個問題忽覺有些麻煩地「嘶」了一聲,隨後又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似的隨意道,
「跟上車就要聽音樂一樣,都是些好多年的老毛病了,很難治,要吃很多藥接受很多治療,效果還很一般,所以後來也就乾脆不治了。」
「我問的不是這個,」蔣昭南面色沉靜地說,「我問的是『為什麼』,你為什麼會應激?」
祁硯知聞言不自覺有些緊張,那股湧上喉嚨的欲嘔感忽然占據了他的整個意識,愈演愈烈的噁心讓他幾乎是將指腹掐入方向盤的真皮里。
不能被任何人發現,尤其是蔣昭南,這是祁硯知在此刻這麼難受的情況下還能保持清醒的唯一支撐。
幸好四下無人,車裡車外既靜謐又漆黑,從蔣昭南這個角度看過去根本注意不到祁硯知滿頭的冷汗和發白的指尖,更遑論祁硯知這傢伙本就有意掩藏,收起指尖插進風衣口袋,側過臉面向正前方的擋風玻璃,只留給蔣昭南一個隱沒於黑暗裡的模糊側影。
「抱歉,」祁硯知竭力維持著還算平穩的聲線,勉強勾起半邊唇角輕聲地說,「這是我的秘密,我不能告訴任何人。」
「這個任何人……」蔣昭南低頭頓了頓,慢慢抬頭的時候才含著點兒不甘地問出了剩下半句,「也包括我嗎?」
「是。」祁硯知沒有猶豫,同時,也沒有轉頭。
他根本不敢看現在的蔣昭南究竟是個什麼表情。
然而說實話,蔣昭南整個人卻顯得很冷靜,他與祁硯知不過今天才確定追求與被追求的關係,儘管他的確感動於祁硯知的真誠與堅持,可他們之間實在是有太多的隔閡與秘密。
若說祁硯知不坦誠,蔣昭南自己也算不上毫無保留,成長到現在,滿大街能呼吸能被定義成具有社會屬性的「活人」,誰特麼還沒有點兒腌臢的過去了?
蔣昭南自己是這樣,祁硯知估計也大差不差,不過就是人處低谷身不由己,身居高位又壞事做盡,要麼欺人、要麼被人欺,林林總總就那幾樣,見怪不怪後也就不覺得有多新鮮了。
至於祁硯知口中的「應激」,蔣昭南心想,大概跟他對某件事的耐受力有關,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故事從小聽到大,陰影這玩意兒真不是開玩笑的,稍微鬧出點兒事情,影響的就是一輩子。
反正往後的日子還有很多,蔣昭南忽地挑了挑眉尾,彎眼笑了笑。
既然像他這麼個自以為封心鎖愛的「鋼鐵直男」都有向外邁出一步的勇氣,更別說本就赤誠坦率的祁硯知,反正他人就這樣,只嚮往專一堅定、直到死亡才能把他們分開的愛情。
人性都卑劣,如果祁硯知願意同他講述生命里的痛苦,那他就能接納這傢伙骨子裡的不堪,當然,他自己也一樣,可能含著笑、或許噙著淚,在僅他與他存在的狹小空間裡,安靜地、從容地,與過往和解。
可如果事與願違,誰都不願意接受對方曾經鮮血淋漓的過去,
那就慢慢,
好聚好散吧。
「蔣昭南,」祁硯知漸漸緩了過來,望著蔣昭南因為想事情而陷入凝滯的瞳孔稍微怔了怔,而後又輕嘆著問,「你這會兒又在想什麼?」
「純發呆,」蔣昭南仰頭朝他輕鬆笑了笑,然後像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說,「對了,忘記問你了,你家最近怎麼突然搞裝修,是房間哪兒漏水或者地板壞了嗎?」
「你這說的都是什麼跟什麼啊,」祁硯知不禁失笑,「我家哪兒都挺好,沒出什麼問題。」
「那為什麼……?」蔣昭南歪頭看他。
祁硯知越盯越覺得可愛,勾唇笑著說,「因為你啊,我未來的同居搭子。」
「同居……搭子?」蔣昭南感覺有點新奇,也跟著笑道,「還有這種說法?」
「嗯,」祁硯知輕輕點頭緩緩道,「這念頭在我腦子裡一晃而過,覺得合適,於是就這麼用上了。」
「還挺有意思的,」蔣昭南想了想認真點評道,然後又說,「不過我也沒那麼講究,隨便騰個房間就能住,完全沒必要重新裝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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