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昭南伸手捻了捻,透明的水漬被他一把抹去,前台小姑娘已經坐回了自己的辦公椅,暖手袋緊緊抱在懷裡,黑白分明的眼睛疑惑地打量著蔣昭南,意思應該是不理解他為什麼既不說話也不離開,就這麼撐著傘安靜站在雨里。
蔣昭南自己也不理解他自己,太糾結了,總覺得離開這裡就要打車回家了,可他分明記得祁硯知會來接他,如果他提前走了的話對方會不會以為他完全不在意這件事。
可祁硯知又不回消息,蔣昭南根本不知道他現在究竟在哪兒,換句話說如果祁硯知根本沒有來過或者已經回去了該怎麼辦,他總不能一直就在這兒乾等著吧。
雨點敲擊的聲音越來越急切,蔣昭南擔心前台那姑娘把他當成神經病,於是自動轉身向右邊那條賣咖啡的商業街走去。
蔣昭南對咖啡有癮,前兩年沾上的毛病,那會兒工作比現在更忙,要學的東西也比現在多得多,每天的生活基本上是白天學著做生意談合同,晚上回去整宿整宿地看書做筆記。
娛樂圈的生意,什麼人都得接觸,想往上爬得更高,什麼書也都得看,經濟學的專業書都是小意思,什麼社會學哲學新傳公關,各方各面都得涉及。
知識不僅多而且雜,看不懂是常有的事,但看不懂卻不能放棄,只能想辦法找資料找視頻找人脈把它學懂。
於是蔣昭南就在那段時間很自然地對咖啡上癮,一天掰成兩天過,咖啡隨時當水喝,整天用堪比鐵人的意志力保持著一種隨時都能睡著但又死活睡不了的平衡。
不得不說,幸好當時年輕又愛健身,不然就沖這麼高強度的工作和學習安排,蔣昭南估計他還真活不到現在。
今天的天氣的確很冷,尤其還在下雨,整條路上都沒什麼行人,只有偶爾一兩隻被雨水打濕的野貓甩了甩背毛,匍匐著向牆角靠近。
饒朔買的咖啡被蔣昭南一口一口無意識喝完了,其實不太好喝,沒有他想要的糖漿,總感覺哪兒哪兒都不得勁。
蔣昭南這人雖說並不挑剔,各方面都很好滿足,但總歸也是有點兒小愛好小追求,例如機車例如菸酒,再例如咖啡。
然而這次蔣昭南想買咖啡不是因為饞了或是癮上來了,而是他現在真有點不知道該幹什麼。
電量已經很充足的手機被他緊緊攥在手心,分明只需要再發幾條消息或者直接打微信視頻就可以問清楚的事情,但他就是擰巴地想再等會兒,想再給自己一點兒微乎其微的緩衝時間。
什麼時候這麼猶豫了?蔣昭南盯著路面飛濺到腳尖的積水止不住地想。
不知道,蔣昭南眉尾稍帶了點兒躁意地垂了一下,
先買杯咖啡冷靜一下吧。
走到街角的時候發現路燈壞了,整個路口漆黑一片,商業區離這兒大概還有兩條街的距離,抬眼眺望的時候隱約還能望見對面GG牌閃爍的亮光。
剛好蔣昭南已經走到了這條道唯一的十字路口,周圍一個行人也沒有,霧蒙蒙的天氣里,人們都希望早點回家,於是這條路就這麼安靜地無聲無息地享受著黑夜。
說不清楚出於什麼樣的理由,蔣昭南握緊傘柄稍微向上提了提,沉黑的傘面慢慢挪開,那雙淺褐色的瞳孔忽然被一抹介於深藍與淺藍的清晰亮色全然包裹。
祁硯知就這麼沉默地倚在牆邊,紅燈停留的間隙里,那是唯一一座通向北面寺廟的百米長牆,現在已經很晚了,寺廟的高頂已經漸漸隱沒在了濃重的夜色里,祁硯知卻沒有,一點兒也沒有黯淡。
這人就像經驗老道的模特,一身棕色的風衣鬆開紐扣半敞在夜風中,黑色的高領毛衣看起來質感很好,既能保溫又能將線條分明的身材襯得性感神秘,甚至還隱隱透著那麼點兒禁慾的味道。
再往下看,還是一條直筒牛仔褲,不過這條更修身更復古,像是拼接的設計,在祁硯知向後抬腿無意識抵在牆上時,褲腳邊緣微微露出了半邊的藍色蝴蝶。
直到最後蔣昭南才重新把目光落在祁硯知臉上,一頭蓬鬆柔順的藍發被安靜地反扎在腦後,稍短些的碎發垂在頰邊堪堪露出正在輕晃的十字架耳釘。
祁硯知的鼻尖很漂亮,側面看過去既高挺又精緻,還有睫毛,纖長又濃密,輕顫的時候像蝴蝶的羽翼,尤其在這種黑夜中,白皙的面龐幾乎等同於上好的羊脂玉,誘惑人靠近卻又不允許接近。
蔣昭南發現祁硯知似乎並沒有看見自己,他只一個人靜靜倚在牆邊,不聲不響地垂眸盯著路邊慢慢行進的螞蟻。
祁硯知站的地方淋不到雨,不過區域卻很小,大概也就夠他雙腿站立以及面前那堆成群結隊的螞蟻搬家,綠燈亮了,蔣昭南卻不著急過去,他撐著傘調轉方向朝祁硯知所在的地方一步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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