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蔣昭南撫平袖口的褶皺,那道收起了鋒利,平靜到開始顯露出悅耳的嗓音近乎是砸一般落在了他的耳畔,
「別偷聽了,出來吧,早就知道你在那兒了。」
男人的聲音透著股只開玩笑才會存在的戲謔,沒沾染方才出現的萬分之一的惡意,只單純的調笑,直白又乾脆。
蔣昭南猶豫了一小會兒,祁硯知沒催他,側身向上望去的時候面上沒什麼表情。
沒等太久,蔣昭南最終還是朝前邁了幾步, 角度剛好夠祁硯知看清他的模樣,當然,也夠蔣昭南看清祁硯知的模樣。
酒吧的DJ不知道抽了什麼瘋,此刻竟響起了本該完全不屬於這裡的抒情舞曲,旋律藏著法蘭西一貫的浪漫風情,神秘又帶著那麼點兒幾不可察的深沉與憂鬱。
祁硯知幾年前聽過這首曲子,標準的法式情歌,一輛冒著蒸汽駛在綠色田野的列車,一節洋溢著優美歌聲的車廂,一位年邁的拿著鋼筆在信封上落下姓名的象徵派詩人。
沒有目的地的列車自由地湧入一個新的時代,沒有收信人的信件永遠地埋葬在夏夜的微風裡。
時至今日,祁硯知仍記得這首歌的寓意,舊時代落幕後,新時代來臨前,那個短暫的時間縫隙里,人們曾擁有過的,
飛蛾撲火的愛情。
蔣昭南沒聽過這首歌,更不知道歌詞的含義,他能說一口流利的英語,什麼腔調都能模仿,俄語也一樣,幾乎可以說是精通,西班牙語說起來雖然笨拙,卻也不影響溝通。
唯獨法語,除非必要,不然絕不可能碰一下。
優雅低沉的吟唱在他們投向彼此的目光中流轉,祁硯知深不見底的雙眸倒映在蔣昭南淺色的瞳孔里。
後者不死心地望著,迫切又帶著幾分偏執的視線一寸寸梭巡著,前者莫名覺得好笑地站在原地,任他打量任他找尋,任他確認過後重新落入早就該接受的失望中。
「艹,還真特麼是男的。」蔣昭南笑得苦澀,攥緊的拳頭略顯無措地垂在西褲一側。
其實早就看到了,就在他們對話的時候,那頭柔軟漂亮的藍色短髮,於女人而言的確是短髮,對男人來說卻是長發。
髮絲染過還燙過,蓬鬆地錯落地交疊在一起,不經意撩起頰邊的鬢髮時,耳垂邊又會露出一個十字架模樣的銀質耳環,左耳是十字架,右耳似乎是一個簡單的素色單圈。
不過這人耳朵上的耳洞似乎遠不止這兩個,耳輪、耳橋,一個掛了鎖鏈,一個穿了根耳針。
蔣昭南粗略估計了下,兩隻耳朵零零總總加起來差不多五個耳洞,不算太多也算不上少的數字。
至於那張他忘不了的側臉以及那個只一眼就讓他陷進去的背影,統統都跟他面前這人對上了。
而對方,是一個男人。
第5章
蔣昭南有點不知道該怎樣去形容現在的感覺,對面的男人漂亮得不似真人,沒化妝,皮膚白得跟雪一樣,像他上回送人選的和田玉,通透又乾淨。
但同時蔣昭南又在懷疑對方是不是有一點白人血統,因為這人除了白,五官或多或少都沾了一點歐美人的特點,尤其眉骨和眼睛,前者他只在某個賣紅酒的法國佬臉上見過,後者……
蔣昭南忍不住仔細觀察了一下,對方沒動,知道他在觀察自己的眼睛,祁硯知愣了一瞬,隨後笑了笑目不轉睛地盯著蔣昭南脖頸邊空無一物的皮膚。
祁硯知的眼睛似乎不是完全的漆黑,外頭旋轉的射燈將紫黃色的光一點點傾灑在了只他們兩人存在的樓梯間,蔣昭南站得高一些,從上往下望的時候祁硯知就這麼直白而自然地與他對視。
蔣昭南看清了,是他最喜歡的,瑪瑙的顏色,
藍黑。
祁硯知已經在下層平台站了很久,久到他開始沿著剛剛走下去的樓梯一階一階地,重新上前。
蔣昭南不知道在想什麼,聚焦的視線一寸寸迷離地散開,直到身旁極近的地方多出一雙露出手腕的手臂,緩慢地,直接地,將他圈進了靠近平台欄杆的角落。
「你幹什麼?」蔣昭南用胳膊抵住祁硯知不斷逼近的胸膛,向後彎著腰,半迷濛半不解地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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