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說,能放在社交平台上引流的狗血虐渣劇情點,嚴思菱幾乎都避開了。只剩電影名里形容的「嫁不出去」,是支撐這部作品主線劇情的矛盾點。
如果用一句話概括,就是家裡人見到弟弟兒女雙全,日子幸福美滿,就催著女主也趕緊結婚生子,而女主相親多次都以失敗告終,在一次次的爭吵中,女主精神崩潰,和家人幾乎決裂。
凌穗歲翻看完畢之後,心中湧現出一些想法。
「你的故事很新,和之前那版好像完全沒關係,但有些東西是共通的。」
嚴思菱:「嗯……我覺得之前那版的劇情邏輯漏洞太多,引入超自然因素看似是偷懶的捷徑,但想圓上這個設定就會很難。我有試過往更荒誕、更諷刺的方向去寫,最後發現走不通,我還駕馭不了這種新風格,所以就回歸了現實日常的劇情。」
「我想了很久,我創作這個電影到底想表達什麼?我想研究的是社會認同視角下的男女性別差異,所以才會有讓女主『變成別人心中的男性』這種設定。我後來又查了資料,看了一些文獻,決定寫『花木蘭式困境』。」
凌穗歲聽說過這個名詞。「花木蘭式困境」最早由法國學者克里斯蒂娃提出。
花木蘭的故事入選了語文課本,華國人對它都不陌生。大家都知道,木蘭是替父從軍,這也就意味著,當她能獲得和男性一樣平等的權利時,前提是擁有男性的社會身份。
「女主的弟弟在她有記憶之前就不見了,所以她一直被當做獨生女養大。父母盼望女主成材,成為家庭頂樑柱,本質是把對兒子的期盼落在女兒身上,這對他們來說,只是一種不得已的選擇。」
「前二十八年,女主在家庭中都是這樣的定位,直到父母找到了她的弟弟。這時候家人對她的期盼和定位發生了變化,她從『女扮男裝』的兒子,變成了傳統視角下的女兒。」
「女主的痛苦,煩躁,鬱悶,只有一小部分來源於對相親對象的不滿,還有對突然冒出來的家庭成員非常不適應,覺得父母對她的關心有所減少,這些都是小事,不是重點。最重要的,還是她猛然發現,自己竟然是個女人。」
嚴思菱手腳並用地比劃:「你能懂我意思嗎?我這裡說的性別不是生理上的,而是一種社會認知上的……形容詞。對,就是形容詞。」
凌穗歲讓她放下手,在原地坐好就行。畢竟她剛才只是在一通亂舞,又沒有用手語傳遞出什麼有效信息。
「我大概懂。」她回答,「女主的不滿來源於自己的失權狀態。她已經擁有了財富和成功,而弟弟的經濟狀況卻很一般,但只是因為他生理性別是男的,就輕鬆取代了她在家庭中的地位。」
「太對了!」
嚴思菱興奮到想要給她鼓掌:「我就是這麼想的,嫁不出去的姐姐就是家人對她的評價,和所有矛盾的根源。她以為自己是家庭的主人,至少也是預備役主人,但當弟弟回歸後,她的身份歸屬就變成了別人家的媳婦——哪怕她還沒找到自己的另一半。」
對嚴思菱來說,這就是電影不可迴避的核心矛盾,也是她最想表達的東西。
其它狗血元素固然能增加戲劇張力,但也可能會喧賓奪主,讓觀眾的注意力都落在物質糾紛上,反而淡化了女主的失權處境。
嚴思菱特別激動,這些解讀由她自己說出來不算什麼,但由合作演員說出來,那簡直是直接撓到了心臟的癢處,讓她整個人都快爽飛了。什麼叫高深流水覓知音,這就是!
而且,這個知音還是條金燦燦的大腿,即使她沒錢沒設備沒人脈,但只要有凌穗歲,這些問題都不再是問題,天底下還能有比這很幸運的事嗎?
嚴思菱用亮閃閃的眼睛看著凌穗歲:「凌老師,你什麼時候有檔期呀~我這邊只需要兩個月,或者快一點只需要一個月,就能把劇本搞定!」
就算劇本不夠完善也沒關係,反正她是導演,在腦子裡知道自己要拍什麼就行了。
凌穗歲好像看穿了嚴思菱的想法,她沒直接給回復,而是讓她別急。
「你可以和我們公司的唐寶編劇聊聊。」凌穗歲這樣建議道,「她寫的是權謀本,最近在研究女性發現自己長期處於失權狀態下的心理健康問題,雖然時代背景不同,但也許你們會有點共同語言。」
「而且,開機的時候演員手上沒劇本,全靠導演指揮這種事你就別想了,我不會答應的。我欣賞你的才華,但我們是第一次合作,你在我這的信用分還不夠高。」
凌穗歲可以讓公司給她投個幾千萬,但拍戲沒劇本,絕對不可能。拍商業片的導演偶爾放飛自我,後果都難以想像,何況是這些走文藝片路線的。
她這麼直白地說出來,對嚴思菱來說反而接受良好。醜話說在前面,才是真正想合作的人。
嚴思菱猛點頭,表示自己這段時間會好好努力,保質保量地把電影劇本的細節都完善好。對於童曉曼說要給她請幾個編劇助理的事,她也答應得很痛快。
童曉曼估算了下劇本完工和電影備案、前期籌備的流程,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明年年初就能開拍。考慮到《屠龍者》估計要拍到2月,童曉曼建議把開機時間定在4月,這樣籌備起來更輕鬆,演員也不用無縫進組。
至於拍攝周期麼,整部電影不涉及任何特效,劇本內容也不長,三十天足夠了。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楼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