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不去家了......」
陸雲晟並不說話,只看著姜苡枝低下頭,將整個腦袋都縮進腿彎,好讓人看不見她的臉。
即使他本來就看不見。
時間不知道過去多久,久到真正夜深人靜,漫漫天地放眼望去只能夠看見他們兩個人的身影,久到太陽幾乎要再次升起。
姜苡枝才終於慢慢抬起頭。
她像是失去魂魄一樣愣神一會,之後滿不在乎地將眼淚一股腦擦在衣服上。
長久地哭使說出的話都染上鼻音。
「對不起啊。」
四周無人,話明顯是對陸雲晟講的,偏偏姜苡枝並不看他。
「放心吧,我不會死的。」
或許連此時的姜苡枝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換做從前,姜苡枝想到的確都是破罐子破摔,一死了之。
這次率先出現在腦海中的念頭卻是就此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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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據太醫的話,宋無渡其實早已病入膏肓,無藥可以醫治,於是為了避免徒增更多人傷悲,他選擇瞞下此事。
像是預支到死期將至,他早早留下遺書,也使得葬禮之類的身後事得以有條不紊地進行。
作為前來和親的王妃,即使如今攝政王已然西去,月清璃仍然不能夠回到東鈴。
時間總具有出人意料的魔力,能夠將原先以為永遠過不去的痕跡一點點磨平。
於是一轉眼半年過去。
爐子正冒著源源不斷的白煙,姜苡枝一邊看裡面被烤得通紅的紅薯,還不忘把手靠過去取暖。
冬天的蜜薯散發出甜絲絲的氣息,姜苡枝滿意地拍拍手,開口向身邊的白芷:「白芷,等一下我們兵分兩路,拿幾個給崔思道他們送去。」
無人應答,姜苡枝轉過頭,發現白芷不見了蹤跡,於是她換另一個人打聽:「白芷呢?」
那人剛想開口,白芷就從大門的方向重新出現在視線中。
她看上去有些著急。
「長公主,陛下想讓您到御書房找他一趟。」
品嘗紅薯的計劃不得已被暫時擱置,姜苡枝應聲去往御書房。
有些出乎她意料,這竟然不是一次照例的小會,陸雲晟並不在書房。
「苡枝,你可算來了。」見御書房的門終於打開,宋啟明趕忙放下手上的筆起身迎她。
剛來到淺涼時,姜苡枝挺直身子平視,正好能看見宋啟明的下巴。
結果突然尋常的一天,不知道是多久日積月累的結果,她發現自己只能夠看到他的脖子。
一個二十歲的成年人居然還能長高,這幾乎要成為姜苡枝帶到墳墓中的疑惑。
「陸雲晟呢?」她走近去,隨口一提。
「她明日便要啟程去西熙了,想必在收拾東西吧。」
南辰與西熙的戰爭幾乎橫跨了整個一年四季,終於在不久前以西熙割地求和宣告結束。
大戰註定要改變許多規則,於是陸雲晟受命代表淺涼去往西熙談判。
姜苡枝點點頭,「這樣啊。」
宋啟明招呼她坐下,姜苡枝也沒有推脫。
他開始旁敲側擊:「你還記得唐既白嗎?」
「記得啊。」
宋啟明湊得更近,「他早些日子來找過朕了。」
「找朕求親。」
果不其然,姜苡枝眉頭一皺:「......他想娶清璃姐姐?」
宋啟明被她的腦迴路弄得無語,他出手指戳姜苡枝的腦門,弄得她整個人向後仰,一字一頓:
「人家是想娶你。」
姜苡枝眼睛一下子睜大,而後脫口而出,拒絕得乾脆果斷:「我不要。」
可不像從前,宋啟明這次並沒有立刻拍手說那聽你的。
他反倒拉著姜苡枝重新坐下:「苡枝,你父親臨終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所以朕事事想著你,事事依著你。」
「你看這天下除了你,還有誰見到朕不需要行禮?」
他邊說邊握住姜苡枝的手,說出來的話顯得苦口婆心:「朕作為你的兄長,註定無法護著你一輩子。」
「但夫君可以。」
姜苡枝想鬆開被握住的手,奈何力量懸殊,「那該死就死,我不用他護。」
宋啟明正思忖著如何繼續勸說,姜苡枝就猝不及防繼續開口:
她難得認真地看他:「你不是說我爹是功臣嗎,那身為功臣的女兒,我連嫁不嫁人都不能自己決定嗎?」
聞言,宋啟明終於不再沉默,他鬆開緊箍著姜苡枝的手,臉上不再帶著笑。
「苡枝,這是聖旨。」
他果然是太后的兒子,都愛以平靜的語氣說出些不容人拒絕的話。
看宋啟明的態度,姜苡枝比誰都知道抗旨的下場,於是只好先假意接受,而後找個理由匆匆離開。
宋啟明並不攔她,只由她走了。
他坐在華貴的椅子上,偌大的御書房只有他一個人。
唐既白當然沒來找過他。
可如今唐家勢力日漸增大,權傾朝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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