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彎下身,揪起地上人的頭髮:「還不快謝謝陸相?」
「人家可答應替你去見閻王了。」
頭髮被抓得生疼,他卻不敢說一句話。
姜苡枝是不能忤逆的主,可面前這位也並非善茬。
他幾乎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
或許是良心發現,姜苡枝忽然鬆開手,隨手將他的頭向前一推,「行了,退下吧。」
那人連忙道謝,卻在欲起身時感受到後背出現一股巨大的力量。
姜苡枝自幼習武,力氣不比前線的戰士小。
他又被狠狠摔在地上,手掌碰上碎鐲子,頓時皮開肉綻。
「不過人家拔刀相助,你也得投桃報李不是?」
「就把地上的鐲子撿起來吧。」
那人不敢反抗,只希望快些離開這個可怖之地,於是慌忙去撿。
可偏偏手又被死死抓住。
「我忘記說了嗎。」
她控制他的手指,直往鐲子碎裂處按,之後粲然一笑。
「須得這樣。」
痛苦的哀嚎被姜苡枝先一步壓制在喉中。
她用的力氣更大些:「不許叫出來。」
陸雲晟只站在一旁看,並不說話。
沒有人說話,在無比的寂靜中,小廝哆嗦著終於將碎片撿乾淨。
他膽怯地抬頭看姜苡枝,後者只是接過旁人的手帕嫌惡地擦擦手。
「這翡翠可是千金難求,」在一邊作著看客的陸雲晟突然開口,「他拾得辛苦,公主何不將翡翠賞他吃了。」
姜苡枝本就正有此意,可陸雲晟這樣一說,她卻偏偏不願如他意。
於是她踩上小廝的背,像對狗一樣向前一踢:「下去吧。」
巨大的推力使他徹底摔到地上,可他已經無暇顧及疼痛,趕緊起身道謝後逃竄離去。
陸雲晟眼裡是慣有的嘲弄:「公主今日怎麼好心放過他了。」
明明是問題,他說起來卻更像個陳述句。
姜苡枝連正眼都不給他:「畢竟這鐲子髒得很,肯定是要留給你的。」
陸雲晟輕笑,沒有一點慍色,好像她不過是開了個玩笑。
「你也是知道的,」姜苡枝拍拍衣服下擺後起身,「本公主平生最恨的就是你這種人。」
「明明普通,偏偏要裝作極惡的人。」
陸雲晟神色沒有變化,也並不辯駁什麼,只是在原地目送她離開。
透亮的鐲子如今沾滿血污,碎了一地。
「你在想什麼?」
還是姜苡枝的聲音。
陸雲晟很快從思緒中抽離出來,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回答她。
「在想長公主英明神武,料事如神,竟然能提前想到把信調包。」
顯然,姜苡枝對他的阿諛奉承很是受用,不存在的尾巴一搖一搖。
「不過不是調包哦,」她切實際地得意,「那就是原來的信。」
這次陸雲晟的疑惑看上去更像是發自內心。
於是姜苡枝也樂得為他解惑。
「沒想到啊,天底下還有陸相不知道的事。」
她故意作出一副感慨萬分的樣子,偷偷抬眼準備欣賞陸雲晟的窘態。
偏偏他應得坦然:「微臣不知的事海了去了。」
沒看到預想中的反應,失望總是不可避免的。
但失望只持續了一會,姜苡枝便拋之腦後慷慨地為他解惑——
「喏,」她用手指捻起些桌上殘餘的粉末,「我從書上看到的,只要把菖蒲根和穀子石放在一起碾成粉末,和水混著一起塗到紙上。」
「字就消失咯。」
這次的誇讚聽上去充滿真情實意:「長公主是真的見多識廣。」
姜苡枝在故作謙虛時總愛用食指搓搓鼻子,「一般一般。」
嘴上這樣說,得意洋洋的神情卻始終都藏不住。
「話說,你之前不是說東鈴不會讓我們輕易回去嗎,可是感覺他們來找信之後就沒做什麼啊。」
她壓低聲音地靠近:「不會是投降了吧?」
陸雲晟並不打算打消她的氣勢,於是順著她的話點頭:「現在看來確實有這個可能。」
即使昨晚剛剛有人準備放火燒了這座府邸。
這算是出手相助嗎。
投桃報李,救姜苡枝於水火一次,之後他們兩清。
他很早之前這樣想過。
而姜苡枝武功高超,於是這樣的情況並不多見。
三年前他第一次替姜苡枝換去被下了毒的飯菜,可內心卻沒有如想像一樣鬆快下去。
他知道這樣不夠。
荒漠與綠洲中的一捧水,怎麼能夠相提並論呢。
所以這副軀殼遇到危險,他仍然下意識出手相助。
是在償還。
陸雲晟將這種下意識歸結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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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夜晚格外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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