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了好久才感覺身上有了力氣,轉頭看向屋內,擺設古樸簡單,堆滿了書架的醫書,顯眼的衣櫃和桌上雪白的瓷碗。
像是女子的閨房。
外頭吹起一陣風,刮的窗框輕晃,正當他以為冷風要湧進屋裡,門從外頭推開,輕手輕腳走進來的,是面若桃花、衣若擺柳的溫婉少女。
眼中灰暗的世界闖進一抹亮色,景延頓時感到心口一震,又是那股奇怪的感覺。
他眨了眨眼睛,不知該看向哪裡。
「你醒了?」沈姝雲看到甦醒的少年,倍感驚喜,忙不迭走近上前。
熟練地從被下摸出他的手來把脈,又翻開被子,輕輕翻過他的身體,查看他後背的傷口恢復的如何。
一邊做這些,一邊同他道:「你已經昏睡半個多月了,傷的太重,我不敢給你下猛藥,只用些溫和滋補的藥養著,雖然見效慢,好歹不會再傷了你的身子。現在感覺怎麼樣?」
聽到她問話,景延不得不把視線轉過去,看她自然而然的坐在床邊,離自己不到一掌距離。
如此親近,直叫他的心又驚又亂。
「你……」他試著開口,聲音又干又啞,喉嚨里散開一點血腥味。
沈姝雲忙制止他,去端了水來餵給他,「慢慢來,別著急。」
溫水入喉,痛感緩和了一些。
景延躺回枕頭上,隱約嗅到床榻間少女的馨香將他輕柔包裹,外頭已是深秋,自己卻好似身處初春,眼裡心裡,皆是暖意。
他看著沈姝雲的臉,不施粉黛,素釵簡發,卻比任何他見過的人都要美。
看了一會兒,心虛地轉開了視線,聲音鄭重道:「你救了我,從今往後,我的命就歸你了。」
聞言,沈姝雲哭笑不得。
「我要你的命做什麼。」
聽她不要,景延心裡一空,又道:「那你有什麼想要的東西,或是想讓我為你做的事?」
「我救你,又不是圖你報答我。」沈姝雲將鬢邊的碎發別到耳後,平靜地看著他
本以為是帶著玩味的閒聊,卻看到少年的眼神漸漸暗下去。
「說起來,我的確有件事要你幫忙。」她忙轉了話鋒,在他逐漸亮起的眼眸注視下,一本正經的告訴他,「你明面上已死,為了保住你,我自作主張叫人為你弄了戶籍,如今你便是我阿兄的弟弟,也就是我的義弟。」
聽到這,少年的眼中多了些吃驚。
沈姝雲即可誠懇道:「我知道是委屈了你,但人要行得正,沒有戶籍可不成,我托人去辦的,花了不少人情和銀子呢,還望你給我個面子,暫且頂著這個身份過一段時日。」
與她料想的不同,景延此刻滿心歡喜,十幾年來,這是第一次有人願意接納他。
他感到心裡熱熱的,有了這個身份,他就不再是漂泊無依的孤兒,可以永遠留在她身邊。
在這一刻,過去的灰暗都被埋在了雪下,他只能看到眼前的沈姝雲,他的救命恩人,他的春天,他的阿姐。
「你可願意?」沈姝雲看著他的眼睛,小心翼翼的尋求他的答案。
景延仍不能起身,一向表情嚴肅的他,此刻眉宇間仿佛融化了寒冰,眉眼溫柔,顯現出這個年紀該有的純真。
「嗯。」
*
入冬,白水莊裡的日子平靜依舊。
進入冬閒時節,村民們不必辛苦勞作,便喜歡串門閒話,偶爾議論租下王家宅院的那對兄妹,兩人長得一點都不像。
話間也會提及,兩年前失蹤的張媽媽,似乎犯了什麼大錯,嚇得每日神神叨叨的,最後不知逃到了哪裡去,虞陽沈府甚至沒有派人來問此事,足見那二老爺和二夫人多麼懶怠。
沈姝雲剛回到莊子裡時,也被莊頭想方設法盤問過,她消失的三年到底是去了哪兒。
她只嘴硬說自己一直待在湖州舅舅家,又說連叔父都不關心她的去向,莊頭何必多問,稀里糊塗把這件事糊弄了過去。
因平時需要邱山拂雪外出替她辦事,便沒讓二人跟她進莊子,暫且叫他們住在王家的空房子裡,總歸莊子裡每日有飯食,衣裳也不用自己洗,用不著人近身伺候。
就這樣,她與臥床的景延單獨住在小院裡,從深秋到冬日的第一場雪,度過了兩個月。
景延對新身份的接受之快,讓她感到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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