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白雪籠罩的廟裡,立著一尊面相飽經風霜侵蝕的菩薩像,破洞的牆外連連吹來寒風,熄滅的火堆旁,是兩個相依為命的人。
他感到身體冰冷,本能的尋找熱源。
身子一歪,靠在了身邊人肩上。
她身上也不暖,可是靠近他,自己就能短暫忘卻內心的空洞,得到片刻安寧。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
「今我來思~雨雪霏霏~」壹
無邊寂靜里闖入少女的聲音,景延恍恍惚惚凝起一絲意識,漸漸感知到,自己依靠的人仿佛穿越了時間,她溫熱柔軟的身體在此刻就在自己手邊。
滿天的雨絲落下,他趴在她後背上,餘光看到她汗雨交加的面龐、堅定前行的目光。
天再暗,雨再涼,她都沒有停下腳步。
他漸漸感到她挽著他軀體的手是那樣緊,仿佛於她而言,自己不是拖累人的廢物,而是她不願失去的珍寶。
陰沉的天空下,杳無人煙的森林裡,一場秋雨中,似乎一切人和事都消失了,只剩下她和他一起安靜的呆著,連時間都慢下來。
「沈姝雲……」
他想喚她,沒法發出聲音,只能在心裡叫她的名字。
眼睛無力的閉上,乾涸的眼角落下一滴雨,又冷又苦,一直流到他心裡。
第22章 枕邊的少年
雨水淅淅瀝瀝從青綠的竹葉上滴落, 林中雨聲不斷,空置許久的小木屋裡亮著一盞昏暗的燭燈,微弱光芒被大雨吞沒。
為免水汽進屋, 沈姝雲將門窗閉緊, 水汽蛙蟲進不來,屋裡濃濃的藥味也散不出去。
幸而她在藥鋪薰陶多年,藥味再重也受得了。
這裡是當初拂雪與邱山暫住的小木屋, 應是守林人的臨時住所,不知因何緣故被廢棄,好在並不十分破舊, 至少能遮風避雨。
牆角堆放著她從馬車上拿下來的藥材, 手上是還沒調完的止血藥。
剛把人帶到這兒, 她就讓邱山去給景延簡單擦乾淨了身體, 自己現配了各種止血藥、強心藥、解毒藥,給他又是餵湯藥,又是包紮傷口, 從頭到腳醫一回,竟用了一大半藥物去。
景延現在昏迷著,不知還能不能吊一口氣回來, 自己無論如何都離不得這兒,就只能讓邱山在關城門之前趕馬車回城,去買藥材、吃食和衣裳。
好在出城時,為了以防萬一,她往車上放了一身替換衣裳和一床薄被。
衣裳已經換上,而那床本用來為景延裹屍的薄被,現在嚴嚴實實的蓋在他身上,只露出一張因失血過多而慘白的小臉。
「已經這麼晚了……」沈姝雲呢喃一聲, 心想邱山這個時候還沒回來,大概是沒能趕在關城門前出來,又或許是為其他的事絆住了。
總之他今晚應該是過不來了。
邱山有一身武藝,他如果在這兒,哪怕荒山野嶺,她也不會害怕。
如今人雖不在,好歹外頭有層層雨幕遮掩,想必不會有人踩著泥濘找到這兒,山裡的野獸也不會在這種天氣外出覓食,此處暫時還安全。
夜色越來越深,沈姝雲準備好了明日要用的藥,放在桌上。
她本想趴在桌子上睡,又擔心距離太遠,無法及時觀察景延的情況,便挪了另一個凳子到簡陋的木床邊,想要靠在床頭睡。
唯一的燭火熄滅,小屋變得更暗,除了外頭紛雜的雨聲,就只剩下自己的呼吸聲。
她輕輕將手伸進被子裡,按在少年側頸,脈搏十分微弱,身體更是冷的嚇人——這一日一夜,他身上多了數不清的棍傷,後背好不容易才養好的舊傷,如今爛成了一片。
另有手腕扭傷,一身淤青,五臟受損,以及那吳賴子下的砒霜,在黑市獸圈那種潮濕不見光的地方放久了,砒霜毒性大減,這才沒絕了他的命去。
若不是他求生意志堅定,又有這許多因緣際會的巧合,能讓她及時把人從亂葬崗里救回來,他早就沒命了。
沈姝雲坐在凳子上看他毫無生氣的面龐,內心一片虛妄。
她掩面拭淚,提心弔膽一整天,此刻才有片刻喘息。
行醫兩年,她見過許多的悲歡離合,卻從未見過比這還要重的傷。他才十幾歲,孤身一人,是有怎樣堅定的信念,才能忍著一身劇痛撐到現在。
撫在他側頸的手越來越涼,再這樣冷下去,只怕他挺不過今晚。
床上鋪的是草蓆,蓋的是薄被,昏迷的少年像個冰塊一樣,把被子都給冷透了。
左看右看,找不到一丁點用來取暖的物件,沈姝雲心一橫,脫下外衣蓋在被上,掀開輕薄的被角,自己躺了進去。<="<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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