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王府,走在京城的街巷中,沈姝雲的心頭被一股巨大的茫然籠罩。
她能逃去哪裡呢。
母親早亡,自她有記憶起便是跟嬤嬤待在白水莊,期待著長大後能回到父親身邊,有家人在側,親情圍繞,便不再孤單。
可父親早早續弦,繼母生的弟弟妹妹比她小不了幾歲。真被接回了京,迎接她的是無休無止的勾心鬥角。
她只能看著他們一家四口團圓歡喜,意識到自己是個不受歡迎的外人。
未免父親為家事煩憂,她已經極盡乖順。可反王兵臨城下,京城動盪不安時,自詡清流的父親只因聽了一句「反王好美人」,便夥同繼母給她下藥,將她送進了王府。
如今逃出魔窟,可父母不慈,家不是家,自己又能往哪裡去呢?
心下絕望,腳步卻未停下。
等她抬起頭,人已經站在城門前。
自反王攻陷京城後,城內每日都有兵馬巡視,城門更是嚴防死守——今夜倒是稀奇,城門內無人看守,凜冽寒風裡,城門甚至被吹開了一個可供人通行的門縫。
四周靜的可怕,進是冒險,退是絕路,沈姝雲不再猶豫,朝城門外跑去。
穿過城門時,黑暗處隱約有兵戈相撞的細微聲響傳來,她瞬間意識到這扇開著的城門是一個圈套,更加拼命的逃跑。
奇怪的是,她跑出城門很遠,都不見有追兵趕來。
風雪甚急,頂著寒風走了將近兩個時辰,待到地面積起沒過腳踝深的雪,天邊已經泛起魚肚白。
沈姝雲累得氣喘吁吁,跪在雪地中休息,不過片刻便聽到身後有叫喊聲傳來。
「站住!」
回頭一看,百米之外有人追來,並非反王帳下的兵士,而是王府豢養的家奴,手拿棍棒,凶神惡煞,大有抓到她便就地正法的架勢。
她慌忙爬起來,為了跑得快一點,連厚重保暖的披風都扔了。
耳聽著追兵越來越近,沈姝雲見過王府中人的手段,已經能想像到自己悲慘的死狀。
可她不想認命,只恨自己命薄如紙,為了沈家和睦忍氣吞聲,從沒為自己做過打算,活到現在,竟連一所容身之處、一個可信之人都沒有。
風雪吹得身軀冰冷,淚水模糊視線,一個踩空撲倒在了雪地上,摔的腦袋發懵。
恍惚間,她感到地面微微震動。
回過神來才聽清,一股強勁有力的馬蹄聲從正前方朝她奔來。
沈姝雲狼狽的從雪地里爬起來,髮髻上散下幾縷髮絲垂在臉側。她看向前方,正見馬上的黑衣少年勒緊韁繩,馬抬前蹄,高亢的嘶鳴聲穿透她的耳膜。
待馬蹄落下,看清來人的全貌,沈姝雲的臉色瞬間慘白,身子卸力,跪坐了下去。
少年執一柄銀槍,視線從她身上掃過,落在她身後逼近的那群家奴上。
為首的家奴正要賠笑,還未發聲,便被銀槍貫穿了腦袋。
沈姝雲只看到急速的黑影從她身邊擦過,還沒反應過來,轉過臉去看時,身後的雪地已被數不清的鮮血染紅。
馬蹄安然從十幾具屍體間踱過,再次停在她面前。
「京城宵禁,你是如何從王府跑到這裡?」少年開口,聲音凜冽如冰,聽的人耳根打顫。
「城門無人看守,似是王爺授意。」沈姝雲低垂眉眼,不願直視這個滿身血債的殺神。
早在反王帶兵進京時,她便在人群中見過緊跟在反王身側的景延,若說反王是殘暴無道,景延便是無心無情、只知聽令的刀,嗜殺成性,助紂為虐,不知悔改。
正如此刻,他背對著身後的屍體,擦拭帶血的槍尖,面無表情。
沈姝雲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槍尖刺過來,卻挑上她的腰帶,輕而易舉將她從地上提起,丟上了馬背。
「將軍!將軍這是做什麼?!!」沈姝雲橫趴在馬背上,四肢懸空,慌張的抓緊馬鞍,質問景延。
景延不語,調轉方向,騎馬往山上去。
一路無言。
幾個時辰後,馬蹄停在被雪掩蓋的破廟前,沈姝雲從馬背上滑下來。
等她站穩,才見景延下馬。他只在齊膝深的雪裡站了一下,整個人便向前撲跪下去,以手中槍桿撐地才勉強穩住。
沈姝雲看過去,就見落在他後背的雪花浸在暗紅的血色中,很快便融化了。
她這才注意到少年後背上有幾處破口,風已停,凝固的空氣中飄來腥臭的血氣。
「將軍,你受傷了……」她向景延的方向踱步,憂心忡忡的看著他。
「不用管我,你走吧。」一如既往的冷漠。<="<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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