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臉上的笑容越來越諷刺,可語氣卻越來越柔:「我若真是一具冰冷屍體重歸故土,說不定諸君還要替我設一設靈堂,命護國法師替我超度一番,還得替我披麻戴孝,痛哭三個月,以表我對大雍和平所作出的貢獻。只是我沒有遂了諸君的願,就像當年諸君要派監軍去山門關,可卻被我攪亂一樣。」
「朱承譽將我攔在此處,是覺得我是來索命的冤鬼,還是殺他抵命的惡煞?」
朱辭秋將劍扔回給朱嘉修,隻身一人往前走到王瑞栩面前,輕聲道:「讓開。」
顧霜昶不放心朱辭秋,執意跟在她身後,半路上被自家叔父扯住袖子往一旁使勁兒拉扯著。
他猛然掙脫叔父的手,朝叔父拱手:「叔父,我得護著她。」
「你護著她!」
叔父聲音大了些,左右張望了一下又強行壓著嗓子厲聲道,「你護著她,你怎麼辦?!顧家怎麼辦?!全家上下百來口人,怎麼辦?!」
顧霜昶沉默不言。
他只鄭重地再次向叔父行了一禮,而後毅然決然地跟在朱辭秋身後。
「王大相公,煩請讓路。」
顧霜昶此人慣喜歡先禮後兵,他對王瑞栩行了個大禮,又抬手做了個請,示意他讓路。
王瑞栩只當顧霜昶被豬油蒙了心,被美色迷了腦,氣得吹鬍子瞪眼,忙道:「好!好好!顧相爺果真是,養了個好孫兒!」
「王相爺,大相公。」顧霜昶直起脊背,低首直視王瑞栩。
外公尚在世時,也曾和王瑞栩一同談過詩書,論過政見。外公曾說,王瑞栩,有忠君愛國之心,卻實在迂腐不知變通,連旁人有無異心都察覺不出來。
就像是他寫的那手端正立方的一手楷書。
但也因此,深受先帝信任。
「殿下只不過想去見見陛下。」顧霜昶平聲道,「一個渴望父親的女兒,相爺又何必阻攔呢?」
王瑞栩枯老的雙手顫了顫,聞此言不由後退一步。他身後的那名綠衣官員又道:「即便如此,也得等傳旨,若陛下願意見公主,公主自然可以入內!」
不知是誰又說了句:「她是個罪人,有何顏面再見天子!」
顧霜昶擋在朱辭秋面前,搶先一步回答道:「諸位,別忘了,當初,是陛下放殿下去的山門關。若論有罪,豈非陛下也有罪?諸位難道要讓陛下寫下罪己詔嗎?!」
四周驟然鴉雀無聲。
「本宮若今日進不去這皇城,明日便讓遼東軍踏破燕京。」
朱辭秋越過顧霜昶,從懷中拿出那枚虎頭私印,「我說到做到。」
燕京兵力不足,禁衛軍雖有一萬之眾,卻都是些世家公子前去渾水摸魚充作履歷好往上爬的,真正能每日認真訓練的,少之又少。
其餘皇城軍分南軍和北軍,由皇城護衛軍左右統領各管一半,二人政見不合,兵也不和,只要一打照面必定掐架。
如今南軍在西郊操兵演練,北軍護衛燕京四城門,分不開身。
她本不想以此做威脅,只是這些老頭實在難纏,又不能真的叫他們見了血光,只好嚇唬嚇唬這些弱不禁風的老大人們。
「我不介意做宣德門外第一個殺人的女人。」
朱嘉修很應景地拔出佩劍,指向眾人:「剛好,本世子也對這些剋扣我家銀子的老頭兒們不爽許久,就讓本世子來替殿下效勞好了。」
身後的親衛雖不多,卻個個面如凶煞,似是從刀山火海中闖出來的惡鬼。
上過戰場殺過敵的將士,怎是皇城中那群酒囊飯袋的侍衛可比擬的。
「殿下有本事,就從老夫屍體上踏過去!」
王瑞栩冷笑連連,橫在朱辭秋面前,怒道。
顧霜昶不禁皺眉出聲:「相爺你,又是何必呢?」
「老夫決不允許像殿下這樣見恩忘義,私自顧家國百姓於不顧的人面見陛下!這是皇室的恥辱!」
朱辭秋笑道:「恥辱?」
她扭頭看向朱嘉修,「把他捆了,送回王家去。」
親衛拿著一指粗的繩子,粗魯地推開護在王瑞栩面前的官員,將其牢牢捆住,全然不管眾人聲嘶力竭的呼喊。
朱嘉修立著劍,誰來嚇唬誰,於是誰都不敢真的上前解救他們口中的王大人。
那群穿著長袍的武官,竟也個個躲在角落裡,面也不敢露。
宣德門的守衛們,拔出刀劍卻在原地猶猶豫豫。一是那都是些他們得罪不起的人,二是沒有命令,他們也不敢貿貿然上前。
所以,這偌大的皇城,還真沒人能將朱辭秋奈何。
她扭頭看向氣得要暈過去的王瑞栩,輕笑道:「相爺回府好生休息,懷寧改日再來賠罪。」
有了王瑞栩這樣被五花大綁扔回府里的例子,眾人不再敢攔在朱辭秋面前。
朱嘉修讓親衛扛著王瑞栩往王家走,卻不知道王家在哪條街上,便隨便拉了個大人,「你,帶路。」
綠衣大人嚇的話都說不明白,只一個勁兒重複著:「是是是是是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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