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皺了皺眉心,挪開眼,迴轉了身。
在寺里待的時候,總能讓她想起自己於神仙注目下的惡。
這種感覺很微妙,讓她無法再次進去,直視和參拜。
等了良久,崔陟從裡面出來,一行人打道回府。
馬車中,崔陟提到:「從前你來時,我記得你帶回去一本佛經。」
沈淨虞:「是。」
「怎麼不見你讀過寫過?」
沈淨虞瞥向窗外:「只是你沒看見而已,何來說我不曾做過。」
崔陟低笑一聲,突然變了話鋒,語出驚人:「方才有個小師傅說識得你。」
沈淨虞心猛收緊,眼睫顫了顫,慶幸背對著他,一息的失態不曾落到他眼中。
很快她便想通徹。雖不知道崔陟會不會得知什麼,可已經到了這時,即便知曉了又能如何。
沈淨虞恢復鎮靜,沒有回頭,語氣平穩:「也許之前見過吧。」
慧安寺一事後,崔陟似乎忙了些,兩人白日幾乎遇不見,時間飛快,短短半個月,療程即將進入尾聲。
沈淨虞納悶,難道賜婚有變?可她前日還在書房瞥見了某些字眼,崔陟還要瞞她到什麼時候,他在想什麼應對手段。
她著實等不及,不想坐以待斃,心道實在不行,她就親手挑破。
但在這之前,她還有件事要干。
沈淨虞近些日忙於兩件事,一是苦於怎麼神不知鬼不覺地把珍珠鑿空,她在府中沒有可用的工具。二是得到裝進珍珠里的避子藥。
她偶然在攤位上認識了一位木匠,今日要做的事情就是去找他。
沈淨虞帶著冪籬,邁進劉氏木作鋪子,後院製作間,木屑味籠罩。
「切割後挖空,再密合,這是最簡單的方式。」劉師傅身為女郎,是家族最小的傳人,仔細觀察過後,給出方案。
「能看出痕跡嗎?」
她對此有信心:「不細瞧看不出。」
沒有當即挖空,從劉氏木作鋪子裡出來,沈淨虞思索下一步怎麼做。
一道她沒有聽過的女聲,強勢地、無可抵擋地傳入她耳中。
沈淨虞愣在當場。
她的確沒有聽過這個聲音,但她喊的那兩個字卻重重敲在心間。
黃鸝清脆的女聲在喊——「管循」。
沈淨虞確信無疑,自己絕對沒有聽錯,她紅了眼睛,焦急地扭頸回頭。
只看到一對混入人群的背影,女郎緊緊依貼,挽著男人手臂,身旁男人身量頎長,一身白衣。
第64章 阿虞!阿虞!
隔著錯亂人群,白色衣衫在眼前掠過,露出的半邊眉眼,霎那間攪亂心海,「管循」的餘音似乎還在耳畔。
是他嗎?
很像他。
心裡有道聲音在說著肯定的答覆。
……
肩頭忽被人用力攢住,沈淨虞痛得蹙眉,驚神間,溫熱的茶水潑了手指。
身後罩著陰影,從身側劈出手奪走她手中的茶壺,重重放在桌案,震得水漬盪出波紋。
手被崔陟舉起抓著,他看了一眼微紅的手背,略略放下心,又看向桌面——一灘茶水堆在斜倒的茶杯下,還在稀稀拉拉順著桌沿滴水。
崔陟面上浮出薄怒:「你在想什麼?」
沈淨虞丟了神兒般靜靜望著他,也不知是被茶水燙疼,還是因那個沒有追到的人影。
鼻子久違酸澀,眼眶立時起了紅。
第二次,她怎麼就是追不到。她更不敢深思細想,邁出腳的剎那,產生了說不清的怯懦。
她這幅樣子太過戚戚,崔陟微怔,就這間隙,她已迅疾抑住神情,趁他不留神抽回手,轉身一聲不吭自顧收拾起狼藉的桌面。
僅露著半截細頸子背對他,肩頸繃著執拗冷漠的弧度。
崔陟收回手,看她默默動作,「如何出去一趟,就成了這個樣子?」
等到的是沈淨虞的無言,他忍不住刺,「若是這般,以後就不要出去了。」
明知他故意而為,但他在她心中的信譽實在低廉,他什麼突發奇想,都要她來買單。
沈淨虞立時轉身,一雙微微泛紅的雙眼瞪向他,也不說話,她亂糟糟的,沒有多餘心力應付他。
無聲反抗和對峙,在他們間並不稀奇,慣有之事。崔陟甚而有幾分喜歡,那雙眼睛水靈靈的,因不滿和憤懣平添生動。
他欲軟下態度,這也不是什麼大事,最近兩人關係和諧,犯不上因此鬧矛盾。
然而,不待他出言,沈淨虞把浸濕的手帕捏在手中,逕自想繞過落地屏風回裡間。
心緒難平,也讓沈淨虞對崔陟的排斥達到無法消解的高度,她現時看不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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