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亭里茶水沒有,兩人對坐無言,沈淨虞更不願理睬。堂屋裡間進進出出,也是忙亂,好容易消停下來,沈淨虞本想起身離去,項青一來,這一下子又給打散了。
項青尚且不太敢和沈淨虞對視,全程躲著視線,將手裡的糕點遞給伸手接的崔陟。
石桌面早已乾淨如初,崔陟解著繩結,頗有些興致勃勃:「嘗一嘗這家芙蓉糕,京城有名的手藝,你從前最愛吃。」
沈淨虞眼珠微動,緊抿唇:「我如今不喜歡。」
「嗯?」崔陟解開包裝,拿出一塊嘗了口,仔細品咂,然後看了看手中的芙蓉糕,「似乎是沒有苘川的美味一些。」
「是不是因為少了你泡的茶。」
那時候兩人在院中曬太陽,擺了芙蓉糕和新沏的茶水。沈淨虞接了抄書的活兒,在一旁奮筆疾書,崔陟則拿著書有一陣沒一陣地看著。一個上午,芙蓉糕和茶水用盡,甚至糕點多半進了崔陟肚裡。
沈淨虞皺起眉,絲毫不想聽他提起以前的事。
皮糙肉厚的人不是沒見過,苘川殺豬的宰魚的做工的,干粗活的大多都比較結實。但她還是第一次見臉皮這麼厚的人,厚顏無恥也不足以形容。
他到底是怎麼能說出這些話的?
她神色古怪:「崔陟,你應該去找個大夫。」
當真是偽裝上癮?在揭穿他的欺騙後,他如何還能如此若無其事地談到以前。
嘴邊掛起的笑生生凝固,崔陟抬起手,似笑非笑:「你也要去看一看。」
手上牙印立在青紫中間,乍一看頗為可怖,誰能想到是人狠心咬下的。
沈淨虞的牙酸了酸,像是提醒了他,下一刻被他理所當然地拉起來幫他抹藥。塗得極盡潦草,隨意抹了兩下,崔陟卻計較起來,硬是讓她重新塗抹,兩廂明中暗中對抗,這藥塗了半刻鐘。
進貢的新茶姍姍而來,現場自然早不是能品茶的氛圍,楊慵低著脖子挨了一頓說道。便是說這些話,最後崔陟也沒有喝點兒新倒的茶水,起
身拂袖直接走了。
芙蓉糕沈淨虞最終還是沒吃,崔陟更沒再嘗,於是連帶著吃剩的半個一起全都給扔了。這壺茶的命運同樣,直到涼得透徹也沒人碰一下,第二天沈淨虞讓鳴心直接倒掉。
兩人見面且不說作對起來,決計是不愉快,最起碼沈淨虞如此,崔陟陰晴不定,肝火旺盛得突然,消散得也突然,不過怎麼也不能夠多麼開心。
她越發看不懂崔陟的所為。
但那又如何,有些已成定局,譬如管循的死與他脫不了干係,也和她息息相關。譬如,她如今的地步由他一手造就。
這些事,都比難以捉摸的情緒要具體,擺在她眼前,讓她顫抖,警惕。
後續崔陟又命人斷斷續續送來東西,瓶瓶罐罐的她沒興趣。直到崔陟要暫離府幾日,流水般的運送才算結束。
少缺提防戒備和針鋒相對,沈淨虞逐漸熟悉周圍環境。
霽雪院西廂房收拾成了書房,書架摞起書,筆墨紙硯齊全,還有她用來抄書的謄寫紙。
第一次進去時,沈淨虞在書案前靜站了良久。柳夢秋和鳴心侍立左右,四目相對,歸於緘默。
在書房待了半個晌午,沈淨虞從書房出來,目光在院子裡逡巡,停留在對面開鑿出的朱漆小門上。
略微抬目就可以看到不遠處矗立的假山亭閣。
朱漆門沒有上鎖,輕輕一推,長廊盡現。
柳夢秋從堂屋裡灑掃好出來,只看到沈淨虞半邊身子,衣袂浮動,隱進看不見的牆後。
她怔了一瞬,顧不得再多,直把笤帚擱在牆角,倒了也來不及扶,立時抬步跟了上去。
屋裡絞著濕帕的鳴心還在道:「夢秋姑姑,裡間也擦好了,乾乾淨淨。」
等不到人回應,碧紗櫥一個探頭,屋子裡空空蕩蕩,哪裡還有人。
第8章 崔陟,你就那麼賤?
通廊里,沈淨虞在假山亭閣前止步,下山上亭,可扶階而上。只是一扇上了鎖的木門堪堪擋住登攀的去路。
沈淨虞抬頭望,亭閣飛檐直上,宛入雲霄,據那日鳴心所說,站在上面可以遙望大半個將軍府。
那能不能望到府外的景象……
「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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