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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青很快去而復返,手裡拿著竹筒,雙手遞給崔陟,而後闔門退去。

男人解開繩結,掀開竹蓋,也許原來是想將裡面的東西拿出來,只是下一瞬又停了下來,手臂抻到她面前。

「瞧一瞧吧,他給你留的東西。」

唇角那笑容總覺得不懷好意,沈淨虞謹慎地接過竹筒,怕搶走似的後退半步。

竹筒很輕,裡面只有一張薄薄的紙,卷躺在其間,看不出具體是什麼。

她的心忽然失序地跳了跳,胸口有些悶,這種奇怪的感受讓她有一剎那想將竹筒丟掉。

可是,當然不行。

沈淨虞緩緩掏出紙張,慢慢展平,黑色的字跡一點點呈現眼前。

納入眼帘之際,竹筒霍然滾落在地,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和離書」三個字如此刺目,而詭異的是,下面赫然陳列著她和管循的簽字。

一筆一畫,她萬分熟悉的字跡。

男人似乎對她的反應非常滿意,極有興致地繼續為她砸實眼前無法改變的事實。

「他對你久纏不放,阿虞,我幫了你,如今他簽下字,官府亦登記在冊,你們已經沒有關係了。」

他的表情透出明顯的愉悅,可他開口說的話字字卻如冷箭,一個不落地齊齊扎向沈淨虞。

沈淨虞難掩驚怖,無法接受眼下的荒誕,嘴唇翕合停滯,最終溢出一聲哂笑。

他明明知道她為什麼寫下和離書,卻滿嘴冠冕堂皇的謊話。

可笑,簡直可笑。

她當真錯得徹底,怎會信他,為什麼會信他。在他禮貌詢問:「可是有什麼煩心事?」她卻真的念上當年情意,想他已為將軍,大抵能為她解答,於是坦言告知心中綿延的愁緒。

「保舉人數不夠,他沒有辦法繼續參加科舉。我想著如若我與他和離,這條路可否行得通?」

記憶里單純的自己恍若隔世,她記得自己在說完這段後立時搖了搖頭,只當做有個人能聽她發點兒牢騷,她其實早已歇了和離的心思。

如今再看,每一處場景都讓她無從置信,懊悔不已。

她簡直愚蠢至極,竟為自己招惹了如此禍害。

抬起眼瞼,她一眨未眨,定睛逡巡在崔陟的臉上,手指交錯間,和離書當面被撕個粉碎。

沈淨虞高揚手臂,將紙片盡數扔在他臉上。

隨著紙片飄落,方才積蓄的渾身力氣仿佛就此逸散,她胸膛起伏,抑制不住尖銳地連聲質問:「管循呢?你把管循怎麼了?我不認,他是被你逼迫的!」

沈淨虞想起昏迷前那幾聲沉悶的慘痛,記憶開始胡亂編織,浮想聯翩間她痛得渾身發抖。

他是如何簽下的,怎麼樣屈辱地簽下字跡。每想一想,就令她呼吸困難。

崔陟靜靜盯著她,不躲不閃直視她恨不得千刀萬剮了他的眼睛,冷靜得像是置身事外的旁觀者。

就算管循是被他崔陟逼迫的,他反問:「你呢?阿虞你的字跡清清楚楚,你想和離,我幫了你。」

她簡直氣笑出聲,像看笑話一樣,一字一句冷萃如冰刃:「我,如今能在這裡,能淪落到現在的地步,也是被你逼的!」

他不語,兀自笑出聲,捏起遺落在衣襟的碎片,在指尖碾成團,彈在地面激不起半點聲響。

「木已成舟,你若看著心煩,撕了便撕了。」

憤然和怒火一度被無視,沈淨虞竭力想要鎮靜下來,她舒著心氣,最終告於失敗,忍不住拔高音量:「瘋子!管循怎麼樣了?他現在在哪裡?」

她一而再提起這個讓人不悅的名字,嚴詞拒認事實,激烈指控他的暴行,崔陟笑意逐漸凝滯,臉色暗了下去。

在沈淨虞再次質問時,忽而惡劣地高揚起唇角,他湊到她耳邊,輕聲細語:「就這麼關心他?」

手掌強行掰過她欲躲避的臉頰,望進她猝然燃燒怒意的眼睛,語氣輕飄飄,很是愉悅地說道:「管循?讓我想一想,唔是了,管循他已經死了,死在那晚雨中了。」

沈淨虞震了震,大腦白光閃過,讓她難以思考,「你、你說什麼?」

崔陟笑意更甚,一字一頓重複得鏗鏘有力:「管、循,他、死、了——」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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