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栩坐在窗前,長眺遠方皚皚雪山,眸光幽寂,修長指骨肆意搭在食案。
良久後,他屈指輕扣了兩下,詢問郭恆:「當時她與衛霄的事,洛京城裡都是怎麼傳的?」
郭恆先是一愣,旋即反應過來他在府邸時為何面露不悅,多半因這些舊事與徐娘子置氣。
「侯爺,傳言都是些捕風捉影的事,不可信。」
衛栩道:「說。」
郭恆不敢隱瞞,撿了些無關緊要的細枝末節,兩人何時在哪裡見的面等等,至於外界編排的徐姑娘與衛三公子滾到榻上這種葷話,他自是不敢提起。
衛栩心臟劇烈跳動,琉璃瞳愈發深邃,執著茶盞的手驟然青筋暴起、指節泛白。
「就這些?」
他語氣聽起來似乎很平靜,卻在無形中散發出濃烈的威嚴和壓迫感。
郭恆緊張到咽了咽口水,點頭,「侯爺,屬下不敢有所隱瞞。」
「啪」地一聲,茶盞在他掌中四分五裂,碎片深深扎入手心。
「侯爺息怒。」郭恆單膝跪地冷汗涔涔,想起徐妙宜那柔美面容,硬著頭皮勸道,「屬下自知不該過問侯爺的私事,但有幾句話不得不說,於徐娘子而言,世道艱難,她一個弱女子無力自保,若非如此,實在沒法逃出洛京。」
「望侯爺看在徐娘子年少,莫要與她計較了。」
衛栩垂下眼眸,拔去掌心碎片,鮮血汩汩淌到案上,他卻神色淡漠,恍若沒有痛覺。
今日已是十分失常,因她誤了公事,流露不悅,甚至醜態百出,與當年地牢里的李朝亭又有何區別?
見他血流不止,郭恆磕磕巴巴請示,「屬下……屬下去找金瘡藥和止血帶。」
「不必了。」衛栩按住那傷口,指尖浸在血中,「她年少不知事,有何可計較的?」
郭恆知道他怒意未消,又擔心他傷著手,「屬下還是找個郎中過來替侯爺瞧瞧吧。」
一點皮外傷而已,未傷著筋骨,何至於如此大驚小怪。
不過衛栩倒也沒攔著,淡淡道:「叫黎志過來一趟。」
靜默片刻,又說:「她想看花燈,接她出來罷。」
郭恆領命飛快離去。
衛栩抬起手,傷口復又流血,他眼底殺氣翻湧,恍若又回到隱月發作那時。
他的東西,衛三郎既然染了指,那便碎屍萬段來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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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將近,郭恆去而復返回到小院,帶回衛栩的吩咐。
徐妙宜不敢置信睜大雙眸,「他同意放我出門了?」
郭恆道:「娘子快些隨我走吧,主上還在等著您。」
知微忙幫她準備好手爐、狐裘、耳衣等禦寒之物,讓關九郎備車。
馬車行至天香樓時,天色已經黑了,道旁花燈次第點亮,蜿蜒數里,匯聚成璀璨流動的燈河。
徐妙宜捲起車簾,一時看得怔住,又想起年幼時與母親出遊賞燈,忍不住鼻頭髮酸,眼眸微微泛紅。
知微扶她下車,甫一進入,滿堂沸騰歡呼。
正堂中央擺了張長案,說書人一拍醒木,眉飛色舞講起了慶曆二十三年收復溧陽城之戰。
徐妙宜雖感興趣,可無暇細聽,提著裙擺疾步上樓。
雅間的門虛掩著,她輕輕推開,望見衛栩肆意慵懶屈膝,斜坐在矮榻上,右手掌心纏了一圈布條,搭在膝上。
窗牖大開,寒風瑟瑟,吹得他那襲玄色翻領胡袍獵獵作響。
徐妙宜迎著風雪向他走去,輕輕捧起他的右手,主動開口,「郎君怎麼受傷了?」
分明他從宅邸離開時都還好好的。
衛栩卻未解釋,伸手攬過她的腰,將小娘子撈到懷裡。
他慢慢坐直身子,堅實寬厚如鐵壁般的胸膛抵著她纖弱背脊,抬手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轉過臉望向窗
外,「不是想看燈嗎,此處景致最佳。」
滿城花燈如晝,如天際流淌的銀河落入凡間。
男人用力桎梏著她,炙熱呼吸落在耳畔,似要將她灼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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