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吧,有勞郭大哥了。」徐妙宜看向衛栩,「郎君想喝什麼茶?龍井,碧螺春,還是毛尖?」
這些都是孫大夫的存貨,用來招待胡商,應該不至於被他嫌棄太次。
衛栩淡淡道:「來點苦丁茶。」
苦丁茶如其名,味道甘苦,可疏風清熱,明目生津,未曾想他竟會偏好這樣一種毫不起眼的茶餅。
徐妙宜事先沒有準備,不過好在苦丁本身就是一味中藥,她出門去找小學徒討了點。
回來時爐子上水已經燒沸,她跪坐在蒲團上替衛栩泡茶,捲起窄袖,露出一截瓷白纖細的手臂。
窗外電閃雷鳴,雨聲嘈雜,茶湯飄出氤氳霧氣,縈繞室內經久不散,這間小小的屋子反倒成了一方僻靜天地。
衛栩琉璃瞳微睞,盯著那纖弱手腕,想到那夜扣住雪腕,將她壓在榻上。
回雁關一戰在即,分明已經忘卻這些旖旎遐思,不知為何,今日卻又一點點冒了出來,攪得他心神不安。
衛栩視線一寸寸上移,小娘子近來略微恢復氣色,櫻唇粉潤,眉目秀美有神,不似先前那般病懨懨的。
「顧娘子引我前來,所為何事?」
男人語氣冰寒,很是不悅。
徐妙宜一怔,不知他的用意。
她的確想過見一見胡商,問他病情如何,自己何時能回家。
卻沒打算這麼快見他,兩人見了面似乎只有榻上能交流幾句真心話,她剛取了血,身子還未恢復好,此事急不得。
今日分明是他自己主動前來的,定是有什麼事情教他誤會了。
徐妙宜秀眉微顰,想到近來芸娘寬慰自己的那些話,頓時恍然大悟。
她輕輕將那盞苦丁茶奉到衛栩面前,柔聲問:「郎君什麼時候能帶我下山呢?我一個人待在這裡太孤單了。」
衛栩嗤笑:「孫叔沒和你說?」
徐妙宜不解:「說什麼?」
衛栩眸光一凜,卻只簡要說道:「我要去涼州處理筆生意,你留在這裡。」
聽到涼州兩字,徐妙宜杏眸圓睜,壓下央求他帶自己一起走的念頭,問道:「郎君何時能回來?」
衛栩沉默不語,他沒必要與她講這麼多,且軍情機密不得泄露。
徐妙宜輕咬朱唇,內心隱隱焦急,若他一直不回,那她便一直被關在這座山谷里,憑她一己之力絕無可能逃出萬重深山。
她不能坐以待斃,更不能操之過急惹他厭棄。
苦丁茶飲盡,衛栩放下茶盞,正要起身,忽被小娘子拉住衣袖。
徐妙宜有意留他,情急之下慌忙編了個藉口,「外頭雨還沒停,郎君等會兒再走吧。」
頓了頓,又道:「郎君的外袍濕了,不如脫下來,我替郎君烘乾衣裳。」
萬春谷雖常年氣候溫熱宜人,終年無雪,但下起雨來仍夾雜幾分料峭寒意,且山路泥濘陡滑難行,多坐一會兒也無妨。
只是這小娘子究竟安的什麼心思?他故意透露涼州兩字試探,徐妙宜卻不著急央求自己帶她走,而是勸他留下。
衛栩重又坐了回去,屈指輕叩桌案,驀地浮起一個念頭。
她想主動逢迎,並非不可以,只是這間屋子看起來隔音不太好,外頭還有那麼多人……
正思量間,徐妙宜行至他身前,纖弱十指搭在金玉躞蹀帶上。
衛栩遲疑一瞬,舒展雙臂,坦然任她侍弄。
兩人離得極盡,男人剛烈熾熱的氣息拂在面上,小娘子替他脫去外袍,望見他眼底淡淡淤青:「郎君近來沒有歇息好嗎?若不著急回去,先在我這裡歇一歇罷。」
屋子裡這張羅漢床尺寸偏小,徐妙宜睡著倒不覺得,衛栩卻只能側著身勉強躺下。
軟枕上殘留淡淡草藥清香,徐妙宜常年服藥,又不愛佩戴香囊,這是獨屬於她的氣息。
許是昨夜神思不寧太過乏累,抑或是藥香有安神功效,衛栩閉眸,漸漸生出一絲睡意。
徐妙宜捧著衣袍在熏籠上烘烤,快速思索應對之策,胡商要去涼州卻將她留在山谷,難道因為他病未痊癒,還需繼續取她心頭血為藥引。
如果這樣的話,將她留在萬春谷療養是最佳選擇,可誰知道胡商下次回來是什麼時候呢?
得想個法子,哄他將自己一併帶走才行。
徐妙宜仔細將外袍烘乾熨平,隨手抓起一個藥香囊,去了內室。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楼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