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商能容忍她默默躲在懷裡哭一場,已經極限了,她哪敢得寸進尺,急忙起身將他攙扶起來。
可下一刻,男人忽然皺眉,跪在了雪地里,痛苦地蜷著身子,如一張緊繃的弓。
緊要關頭,他竟又犯病了。
「郎君,藥在哪裡?」
徐妙宜大驚失色,在他懷裡摸了摸,卻一無所獲。
這胡商藥不離身,定是方才墜崖時弄丟了,她急得額頭細汗,不知怎樣才能幫他紓解暖。
衛栩身量極高,以她一己之力不可能將他扶起來,徐妙宜努力抱住他冷如寒冰的身體,儘量讓他不那麼難受。
橫刀肆意掉落在旁,刀尖映著皎皎月色,泛出凜冽寒光。
徐妙宜盯著那柄刀,既然心頭血可以生效,那其他部位的血能否一試?
她這樣想著,將手腕遞到了刀鋒旁,索性心一橫,主動撞了上去。
刀鋒沒入肌膚,鮮血汩汩淌出,她忍痛將手腕壓在衛栩緊閉的薄唇上,疼到聲音發顫:「郎君,您先喝點,壓一壓症狀。」
……
衛栩心痛如絞,即將昏死之際,被唇角的鐵腥味喚醒意識。
是熟悉的,血的味道。
鐵腥味里意外帶一絲苦澀,他倏然睜開雙眸,對上小娘子擔憂的面容。
徐妙宜割破手腕,在餵他喝血。
見他清醒過來,小娘子終於舒了口氣,「郎君,可是哪裡不舒服?」
衛栩淡淡道:「藥引,不是這麼用的。」
徐妙宜輕聲說:「我知道要用心頭血,可是我現在沒法給您心頭血,給了您的話,我今夜未必能活下來。」
這是真話。
衛栩勉力壓制痛楚,揩去唇角血跡,「郭恆他們應該在搜尋崖底了,我們須儘快離開,血腥味會把野獸吸引過來。」
徐妙宜點頭,見他仍然蹙眉,料想定是血不起作用。
誠然,快速與商隊會和最要緊。
她雖沒剩多少力氣,但對死亡的恐懼戰勝了虛弱,強撐著找來一根嬰兒手臂粗細的枝幹拄住借力,扶起衛栩,一點點朝南面走去。
好在那群黑衣人留下幾匹駿馬拴在遠處林子裡,衛栩在她的幫助下先騎上馬背,再將她拉上來。
此時心痛陣陣如海浪般澎湃,他神色雖未顯露,可渾身冷汗如漿,幾乎不可能馭馬。
身後男人緊緊靠著自己,渾身如一塊寒冰,他將韁繩交了過來,「雙腿夾緊馬腹,別掉下去,馬會記得方向。」
徐妙宜咬牙將他的手臂往自己腰間收了收,學著衛栩平時騎馬的樣子,夾住馬腹伏低身子,帶他衝出雪林。
好在衛栩雖然昏死過去,手臂死死箍住她的纖腰,並沒有掉下去。
不知過去多久,終於望見火光,徐妙宜拼命勒停駿馬,警惕地盯著前方山林。
郭恆高呼:「找到了!是顧娘子回來了!顧娘子帶著主上回來了!」
確認是熟悉之人,徐妙宜渾身脫力險些馭不住馬,帶著驚喜,輕輕對身後的男人說:「郎君,我們平安了。」
衛栩卻未給出回應。
……
這夜實在驚心動魄,徐妙宜甫被郭恆抱下馬,忍不住又吐了幾口血,徹底陷入昏迷。
她做了一場又一場光怪陸離的夢,夢境裡殺戮不斷,充斥著血色和殘骸,如山神廟和崖底親眼所見那般。
徐妙宜無助地抱住自己,渾身發顫,輕聲啜泣。
直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她驟然從夢中驚醒。
「醒了?」
身旁傳來男人低沉喑啞的嗓音。
徐妙宜試著挪了挪手指,發覺自己沒什麼力氣,左手掌心和手腕都上了藥,仔細包紮過了。
衛栩卻已恢復如常,右腿綁著個固定夾板,淡淡道:「郎中說你身體損害過大,須靜養幾日才能慢慢恢復。」<="<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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