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的男人伸手將她攙起,順著她的話頭接道:「娘子莫慌,我們的確是來山中打獵的,剛才似乎聽到這邊有動靜,便帶了兄弟們過來查看情況,您說您的郎君受傷了,可方便帶我們前去查看?」
「多謝各位大哥。」徐妙宜站起身,揩去眼角的淚,哽咽開口,「就在前面不遠處,請隨我們來。」
她生得實在貌美,又那樣柔弱,太容易讓人放下戒心。
男人們不動聲色收起暗器,將橫刀收回衣袖,裝作和善熱心腸,「對了娘子,你的郎君可有受什麼傷?」
「他的腿受了點傷。」徐妙宜忽想起清早那位貴公子送馬車給胡商,心下一動,又補充道,
「不過他本來就腿腳不便,走路一瘸一拐。」
果然對上了,幾位藩王中只有齊王是個瘸子。
男人眼露精光,「娘子別擔心,我們兄弟人多,一定能將他救出來。」
徐妙宜點頭,驀地,吐了一大口鮮血。
男人們面露驚詫,她擦去唇邊血跡,語氣誠摯,「抱歉,我一受寒,咯血的舊毛病又犯了。」
說著,難受地皺眉捂住心口,緩緩坐在雪地里,「各位大哥,我恐怕沒有體力陪你們去找郎君了,郎君就在前方的山洞裡,不如你們斬斷我一截衣袖當做信物,給郎君看了,他自會相信你們。」
旋即有人調笑:「娘子別擔心,我背你過去,定不落下你。」
徐妙宜教他這輕浮語氣噁心到渾身哆嗦,裝作虛弱,輕咬朱唇:「有勞您,只是我身子經不起顛簸了,在這裡等大家帶著郎君回來,好不好?」
為首的男人見她吐血嚴重,擔心真出什麼意外,便用隨身攜帶的匕首斬下她一截衣袖:「娘子安心在這裡等我們吧。」
說著,彎下腰將她抱到了一處枯樹下。
徐妙宜目送他們離開,依稀聽到幾個男人低聲討論待會兒怎麼享用,別一下子把自己玩死了,注意要溫柔點。
徐妙宜心中一陣惡寒,別過臉去,靜默倒數,三,二,一。
轟地一聲,重物墜地,陷阱下傳來男人憤怒嘶吼,「臭娘們騙了我們!有詐!」
徐妙宜一改虛弱姿態,騰地起身,拔腿便朝山洞跑去。
從現在開始,她一定好好躲在胡商身後。
然而身子越來越笨重,雙腿沉重像是灌了鉛,她迎著寒風止不住咳嗽,眼角沁出淚,拼命告訴自己要快一點,再快點,萬一被刺客追上,只會下場慘烈。
忽然,結實有力的臂膀摟過她的細腰,她撞入一個溫柔懷抱。
徐妙宜含淚抬眸,男人脖子上浮現道道黑紋,眼瞳暗紅,像是要滴下血來,不由大驚:「郎君,您的傷……」
「不礙事。」衛栩一手提刀,一手抱著她行至樹下,輕輕將她安置好,將那件氅衣丟給她蓋上。
而後,轉身去了陷阱旁。
底部安插了尖銳木樁,有三個男人已經被扎穿,剩下四個搭成人梯正奮力往上爬。
衛栩手起刀落,砍斷最上方那個人的喉嚨,男人滿臉驚恐,掉到木刺上被扎了個對穿。
下方的三個嚇得瑟瑟發抖,人梯陣型被衝散,一不留神,最上頭這個又掉下去被扎透。
陷阱有一丈多高,以兩人之力不可能再逃出來,倖存的刺客嚇得屁滾尿流,給他磕頭求饒,「小的知道錯了,小的什麼都願意招。」
衛栩不為所動,漠然抬手,舉起綁在手臂上的袖珍暗弩,對準其中一人。
弩箭自那人口中穿過,釘入後腦,衛栩冷冷開口:「本應將你們拔舌,但有些麻煩,到了地府記得安靜點。」
另一人嚇得肝膽俱碎,慌忙爬起來躲避,卻死在了同樣的手法下。
殺戮催發隱月,噬心之痛瞬息將他吞沒,相比之下,右腿那點疼痛實在算不得什麼。
衛栩一瘸一拐走向樹下,半蹲下身,正要查看徐妙宜的情況。
小娘子忽然撲到懷裡,死死摟著他,單薄身子抖得像篩糠一樣,止不住流淚:「郎君,怎麼辦,我殺人了。」
起初被死亡恐懼的壓迫著並未反應過來,如今恢復清醒,徐妙宜只覺無窮後怕,她長到十六歲,平素從未殺生,突然遭此殺孽,教她如何去見親人。
衛栩原本最討厭這樣的軟弱情態,卻又覺得此情此景,尚能寬宥。
他容許她躲在自己懷裡哭一會兒,但小娘子的眼淚就跟決堤春水,連綿不絕,打濕了他的衣襟。
她哭起來時很安靜,並不惹人討厭,用了那樣大的力氣抱著他,仿佛他是她在這方天地里唯一的依靠。
只是他不明白,殺幾個人而已,有什麼可怕的?不過她今日確實受了極大驚嚇,那便害怕罷。
然而噬心之痛不容許他再耽誤下去,衛栩忍耐了半刻鐘,待徐妙宜稍稍平復了些,掰正她的身子,扶著那瑟縮發抖的瘦削雙肩,逼迫她直視自己,「顧窈,你記住,今夜他們不死,便是你我死。」
徐妙宜喃喃:「可是……」
「走吧。」衛栩並不溫柔地幫她擦去眼淚,「我撐不了多久。」
徐妙宜杏眸盈滿了淚,望見他頸部越來越深的黑紋,想起他已經病發,正難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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