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隊之中,孫大夫對她照顧頗多,是以徐妙宜對他最為信任,乖巧喝完湯藥,身子慢慢暖和起來。
孫大夫又給了她一個小包裹、兩盒脂膏和一副手衣。
「主上吩咐阿恆給娘子買的,娘子需要的東西都住在裡頭。脂膏和手衣,是我給娘子買的,擦了脂膏後記得戴上手衣防寒保暖,不出幾日,凍瘡便能好起來。」
徐妙宜十分感激孫大夫,可惜她身無長物,實在沒法報答這位如長輩般好心的叔父。
「對了,主上見娘子身子不舒坦,還讓阿恆找附近人家買了輛車。」孫大夫捋鬍鬚,「托娘子的福,我這把老骨頭終於不用挨凍了。」
徐妙宜明白他們要趕路,耽誤不得,歇息片刻後便隨孫大夫下樓。
郭恆已經套好馬,見徐妙宜與孫大夫一前一後行來,她雖換上胡服做男子裝扮,但難掩姝麗絕色,一看便惹人心旌搖盪,難怪那群鏢師舉止失態。
「娘子快上車吧。」
郭恆熱絡地扶徐妙宜登上車轅,她掀開布簾,赫然望見男人魁偉英岸的身影。
衛栩隨意坐著,雙手握拳搭膝,那柄常用的橫刀支在腳邊。
徐妙宜倏然一驚,他也要一起坐車嗎?怎麼不騎馬了呢。
看到徐妙宜,他微微抬頭,「因為你,已經耽誤了一個時辰。」
聽這語氣,似是責備。
客棧那碗湯本就惹他不悅,加上她腹痛難忍耽誤了眾人出發的時辰,他不責備她才怪了。
徐妙宜落下車簾,挑了處離他最遠的位置坐下,誠摯道歉:「郎君,我知道錯了,求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寬宥我這一回。」
又故意錯開話題:「郎君體恤我身子不方便,還讓郭大哥幫忙找了一輛車。」
衛栩道,「不必,都走你的帳。」
什麼?徐妙宜睜大雙眸難以置信,分明這輛車他也在坐,怎麼就走她的帳了?
「也不用擔心還不起。」衛栩目光掃過她的臉龐,「如果你有命活著,再還也不遲。」
馬車使動,微微顛簸,徐妙宜雙手撐住身形,因他一番話激得後背生寒,「郎君,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顧娘子,你知道什麼叫藥引嗎?」
「所謂藥引,是以藥人之血為引,而煉製藥人,須以湯藥精心澆灌,施以金針輔之。」衛栩挑眉,「你當不會真以為我是什麼善心人吧。」
徐妙宜沒忘記自己答應了給他做藥引這茬事,「那要喝多久的藥,取多少血,需要天天取嗎?」
「短則一月,長則半年,但你放心,我等不了那麼久,會給你用最快的法子。」衛栩道,「取心頭血一盅,為藥引。」
一盅心頭血!徐妙宜大驚失色。
取心頭血,聽著就很恐怖,她怕痛,也怕死,難道別的部位的血就不行了嗎。
「顧娘子,好生養著。」衛栩低笑,「你這條命,很珍貴。」
他等待解毒的機會,已經等了很多年。
而第一次毒發,是十二年前。
慶曆十五年,老英國公病故,他們母子三人被趕出國公府,母親決意帶他和胞弟衛珩北上故鄉涼州謀生,夜遇流匪。
流匪不圖財,直取他和胞弟的性命。
為了保護他們,母親被流匪當場捅死,他心口絞痛,像是活生生被人用刀子剜肉,痛苦到蜷縮在地上,卻還是在刀鋒即將砍向年幼的胞弟時,拼著一口
氣撿回橫刀,殺了那八個流匪。
雖僥倖撿回一條命,但自那時起,他每夜都被噬心之痛折磨,後來遇到一位好心游醫看診,說他中了南疆奇毒隱月,但解毒之法早已失傳。
再後來,孫大夫用藥物調理,才漸漸將他的毒發頻率減至每月兩三日,並告訴他或許找到了幾幅可以解毒的藥方,須從南疆尋覓靈蠱,用人試藥,再以藥人心頭血精心餵養,制為藥引。
他此次回京,一來是覲見天子明晰朝堂局勢,二來,也是為了接應靈蠱,將其送到萬春谷精心飼養。
至於藥人,萬春谷主曾有交待,挑選身嬌體弱的最適宜,能最直觀顯現出藥方是否有誤。
可惜萬春谷遲遲沒有挑到合適藥人,而眼下,正巧有個現成的小娘子,他為何不用?
徐氏所求之事,他都做到了,那麼她是否也該兌現承諾,以身試藥。
至於惻隱之心,他從來不需要對誰有惻隱憐憫。
衛栩閉眸,不再看小娘子那驚恐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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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煉藥之法,徐妙宜徹夜未眠,翻來覆去思索對策。
這胡商拿她試藥就罷了,可是取心頭血要在心臟開口子,萬一她沒能撐過去,豈不是見不著外祖父和舅舅了。
或者,能否找到機會脫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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