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此又兩日,婢女發現唐梨即便入睡時也不曾放開那水晶,仿佛此物已被緊緊嵌於她掌中,難以剝離。
侍婢們伺候唐梨多年,見狀都道不妙,連忙去尋了醫師來瞧。來的那醫師為唐梨看診多年,對其心疾之症再清楚不過,可一番針灸推拿過後,唐梨握著水晶的手非但分毫未動,甚至連話都不曾開口說一句。
醫師無奈,斷言唐梨此舉仍是心疾所至,在侍婢們殷切的目光下嘆了口氣:「若老夫人不肯撒手,長此以往,恐有手掌僵化,筋骨壞死的風險吶。」
侍婢們聞言惶恐至極,於是一面派人通傳了謝衡玉,一面卻也只能聚在唐梨床頭苦苦相勸,只是結果顯而易見——唐梨不知有沒有將眾人的話聽進幾分,卻是連眼皮都未抬一下。
正在苦悶之際,不知是誰突然福至心靈,開口道:「夫人,奴婢想著您多年前,曾為瑾公子打過一串長生玉的絡子,我瞧著那大小正好裝得下這塊水晶……不如奴婢為您取來,可好?」
唐梨原本垂著頭,眼神直勾勾盯著自己緊緊交握的雙手,聽聞此言,眉頭忽然輕蹙些許,目光自手背略移開了幾分。
侍婢見狀大喜,結結巴巴道:「夫、夫人……奴婢這就為您尋那絡子來……那絡子……」
她掀簾自寢間而出,沒等走出兩步,便已另有婢女捧著一個十分精緻的木匣遞來:「姐姐,是不是這個?」
那侍婢只瞧了一眼便道:「正是這個。」
她從那木匣中尋得那靈絲彩線細細編織的梅花絡,忙不迭呈於唐梨榻邊:「夫人您瞧,奴婢給您尋來了,您瞧是不是這個?這大小也正好……」
她將那梅花絡緊緊貼於唐梨手背,唐梨木訥地轉過視線,怔怔盯著那絡子看了許久,忽然喉間一哽,俯身嘔出一口血來。
其餘兩名侍婢見狀一驚,一個匆忙地替她擦拭,另一個又急急跑出去喊了醫師。一時之間,外頭亂糟糟的腳步聲也透過門縫穿了進來,唐梨的聲音很小,似只有空洞的氣音,她雙眼不瞬地盯著那梅花絡,只有身旁最近的侍女聽到她用漏風般的嗓音,接近囈語般喃喃:「阿瑾沒死。阿瑾……他在這裡。」
唐梨這樣的狀況早已不是一兩回了。這些年來,外人聽來荒誕至極的瘋話,唐梨卻說了千萬次不止。可饒是侍婢在旁聽了多年,如今乍聞此言,仍然覺得汗毛倒豎。
她瞳孔顫抖地盯著唐梨,結結巴巴地道:「夫人……夫人說什麼?」
唐梨的手指蜷曲多日,已經僵硬得難以動彈。她努力動了動,也不過是讓食指細微地挪了半寸:「阿瑾,在水晶里。」
她的聲音很乾澀,卻帶著恨意強烈的顫音:「謝衡玉……殺了我的阿瑾,將他藏在了水晶里。」
侍婢睜大了雙眼,動作迅速地替唐梨松泛著僵硬的肌肉,又小心翼翼地替她將那水晶納入了梅花絡中,這個過程耗時並不短,可她與一旁的同伴全程不敢發出一個音節。
直到最後,侍婢做完了一切,才低頭小聲道:「夫人,您如今那樣怨恨小謝家主。可是多年前……」
一旁另一個侍女輕輕扯了扯她的袖子,她頓了一下,還是道:「可是多年前,您曾親口對瑾公子說,小謝家主性情柔善,是、是很好的兄長。」
她伺候唐梨多年,卻似乎從沒有機會說這話,話一出口,連她自己都愣住了。
她緩了緩,盯著那裝著梅花絡的木匣,小聲道:「小謝家主年少時,先家主也曾贈予他一塊同樣的長生玉。可那時小謝家主知道您思念瑾公子,當夜領完您的責打,便將那塊長生玉歸還了您……您後來清醒了,自責了許多日……我記得,是您親手將小謝家主的長生玉,同這梅花絡,以及瑾公子的那一塊,一同放入了這隻木匣。」
侍婢的語速越來越快,甚至完全忽視了身旁同伴擔憂的目光:「夫人,我們和您一樣,是看著小謝家主長大的呀,他是怎樣的人,您當真……」
「別說了,醫師來了,家主一會兒也要來了。」話沒說完,那侍婢卻被身旁同伴輕輕搡了一下,對方擰著眉,很不贊同地沖她搖了搖頭,低聲勸誡道。
寢間的簾幔再次被掀起,醫師照例上前替唐梨診脈,可不過是一日未曾前來,那醫師臉上的神情卻變得比之前更加沉重。
他替唐梨針灸後,默不作聲地起身離開,侍婢照舊上前詢問情況,卻聽他搖頭道:「這次老夫人的病症,我需得先行回稟家主。」
侍婢連忙道:「那夫人的神智算是……」
「老夫人心頭淤血散去大半,確實是清醒了。」醫師停頓了一霎,意有所指地道,「姑娘,還是慎言啊。」
侍婢怔住,望著醫師掀簾而去的背影,片刻後才轉頭望向床榻上一臉死寂的唐梨:「夫人……你……」<="<hr>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楼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