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鳶站在一旁看得神情糾結:「聖主,你怎麼……怎麼想用這張臉呢?」
多不好看啊。
池傾對著鏡子上下左右地打量了一番,抬頭朝阮鳶道:「不,就用這張臉了。」
容貌和體型徹底幻化之後,池傾反而不再多做打扮,隨便換了身衣裳,踩了雙布鞋便匆匆離開了花別塔。
她這次依舊是通過陣法,先轉移到了亂石鎮的雜貨鋪據點。幾個月不見,這雜貨鋪瞧著之前更加逼仄狹小,矮個子掌柜如今自然不用冬眠,整個人懶洋洋地躲在高大的櫃檯後面哼著不成調的戲曲。
聽到池傾的腳步聲,他當即躥了起來,臉上掛著殷勤的笑:「聖主,許久不見,您身體康健?」
池傾點頭:「康健。」
她這廂急著往流觴集去,全然沒有與這老頭聊天的打算,於是簡單地回了兩個字,大跨步地就往外頭走。
誰知沒等走出門,卻聽老頭重新坐回了櫃檯後,嘆息道:「到底出了什麼大事,現在一個兩個的……怎麼從修仙界回來就不搭理人了呢。」
池傾腳步一頓:「還有誰來過?」
老頭不期她這樣突然一問,怔了怔:「啊?就是……那個上次同您一起來黑市的公子啊。這兩天他日日開了陣過來,我當您也知道此事。」
「他可有同你說什麼嗎?」池傾蹙起眉,總覺得按照謝衡玉的性格,應當會向這掌柜問幾句有關賣貨郎或魔物的情況,可聽他方才的意思……
「什麼都沒說啊。」矮個子老頭摸了摸腦袋,疑惑地回答,「他每次來時都跟您剛剛一樣……一言不發地往外頭,急匆匆的,連招呼都不打一個,臉色也怪難看的。」
老頭有些好奇地打量池傾臉色:「你們在修仙界都做了什麼?我瞧著他身子似乎也不太好,是受了傷還是怎麼呢?」
池傾心中隱隱生出幾分不安——她今日沒有向這老頭打探消息,是因為銀葉谷主的留影石在她手裡,且她心中多少也猜到了一些事。可謝衡玉一句話都不說……又是因為什麼呢?
池傾朝掌柜搖了搖頭:「沒事,我先走了。」
黑市入夏之後,晚間的生意最好,即便是這雜貨鋪前的小道上也走著幾個人。
池傾對亂石鎮很是熟悉,輕易便避開人群一路暢通地朝著主街的方向而去。約莫走到流觴集附近時,樓中觥籌交錯的喧譁聲逐漸清晰,飄到耳畔斷了池傾的思緒,吵得她莫名有些心煩意亂起來。
池傾腳步頓了頓,思及流觴集從前聚集的三教九流,不明白謝衡玉這樣一個性子清淨的人,怎能忍受在這種地方流連。
這樣想著,她愈發急切地抬手撥開人群,一邊皺著眉頭擠入屋內,一邊在心中暗自腹誹:失策了,身高不夠。
為了配合她此刻這張圓滾滾的臉,池傾特意將自己的身材也幻化成了那種典型的矮冬瓜五短身,而此刻流觴集的多數顧客長得都比她高上不少,放眼望去,簡直如入森林,人人比肩繼踵,哪裡看得清具體的樣貌。
流觴集的名字取得雅,對應的是修仙界「曲水流觴」的那一套做派,只是此地老闆明顯對這詞產生了些許誤解,只將底層廳堂中央鑿出一潭小池,其中不要錢似地灌滿了廉價的烈酒,那液體順著兩旁延伸出來的小渠一路蜿蜒,試圖在每位進入此地的客人身上,染滿醉生夢死的酒香。
池傾早在幾年前就將黑市走了個遍,可她雖早知道這流觴集生意好,卻也沒料到此地時隔多年依舊如此興隆,因此被擠得那叫個措手不及。
她料定謝衡玉也不會擠在這群里人湊熱鬧,於是用力扒拉開人潮,只想趕快往樓上空些的地方跑,誰知還沒踏上二樓的地板,只聽樓下忽然傳來「鐺」地一聲鑼響——探頭一望,卻是流觴集的老闆站在那烈酒小池前,笑容滿面地舉起了手。
隨著那聲鑼響落定,原本喧囂的人聲驀地靜了靜,無數視線往那老闆身上投去,片刻後,不知誰的嬉笑聲從人群里飄了出來:「馬老闆,俺們這一鎮子人已聽你吹了三天牛,都說今日作為彩頭的酒多難得多稀奇,你就別磨嘰了,快些拿酒出來給我們開開眼啊!」
流觴集馬老闆聞言哈哈一笑,招手喚來一個抱著酒罈的小童,叫他將那酒罈高舉過頭,給眾人看個清楚。
那小童生得十分瘦小,酒罈又重又沉,被他兩根竹竿似的手臂顫顫舉著,不久便搖搖欲墜,十分危險的模樣。
眾人光從那酒罈外表,倒也沒看出什麼稀奇的,只唏噓道:「馬老闆,你怎麼裝神弄鬼的呢?這一壇酒光這樣能瞧出些什麼?莫不是你虛張聲勢吧?」
「就是……而且人家小孩年紀小,你可別逼著人家舉罈子舉出病來。」
池傾本倚著台階旁的欄杆注視樓下的事,瞧見這馬老闆對待童工毫無憐憫之心,多少已生出些許不悅,聽人群中有人打抱不平,暗自欣慰地點了點頭。
那馬老闆被人指責,倒也沒說什麼,只是讓小童放下酒罈,從中舀出一小杯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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