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說……不該啊。
都說禍害遺千年,她這樣的人,再怎麼說也不至於二十三四歲就死了……何況,是死在這麼個行將就木的老頭手裡。
池傾對公儀夔吼出的那個字置若罔聞,只兀自沉默了一會兒,忽而笑了出聲。
身後,那些被謝衡玉一劍摧毀的乾屍,果然如他所說,又堅韌不屈地爬了起來——越殺越多。
他們三三兩兩、成群結隊地往池傾身後擠,那骨骼扭曲的喀喀聲聽得讓人頭皮發麻,何況乾屍身上散發出的陰森屍氣。
可偏偏,池傾在這樣前有狼後有虎的情景下,哈哈一聲笑了出來。她的聲音不算輕,縱然有雨聲掩蓋,卻也依舊清晰地傳到了公儀夔的耳朵里。
老者懸浮在空中,枯朽的五官似乎都因這笑聲扭曲了一下——事實上,若是池傾身後的屍傀有些思考能力,他們也該為了她這莫名其妙的一笑苦惱片刻。
池傾抬起手,看著漫天大雨逐漸澆滅了自己掌心的金紅色妖力,搖頭嘆息道:「姐姐的妖力……都花完了啊。」
她長著那樣一張艷氣奪目的臉,不笑的時候倒還好,可一旦露出那樣狡猾而張揚的笑意,再狼狽落魄的裝束仿佛也遮蓋不住她的神采了。
儲物鏈在池傾的鎖骨間晃啊晃,圍繞在她身側相護的靈器倏然被她收回,她含笑握住那鏈子,明亮肆意的眼底多少流露出幾分瘋狂的意味,仿佛有團火在她眼底跳躍。
「想要花是麼?」她輕輕地重複著,掌心妖力忽閃,一朵靈氣逼人的金黃色復瓣花在她手中緩緩顯現。
霎時,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安靜了下來,陰風忽止,疾雨驟停,屍潮也有所忌憚地停下了前進的步子……而公儀夔的眼底迸發出偌大的狂喜,瞬間從半空落回地面,疾步往池傾這邊走來:「花、花!!」
池傾眼中的嘲弄更甚,她掌心托著那朵花,待公儀夔靠近了,忽然五指一合——嬌嫩的花瓣瞬間化為黏膩的一團,鎏金般的花汁順著池傾的指縫點滴滲出。
公儀夔的腳步瞬間頓住,他方才跑得太快,如今又停得太急,一把枯瘦如柴的老骨頭哪裡經受得住這種折騰,差點沒令他一頭往地上栽去。
池傾彎起眼,慢悠悠地「啊呀」了一聲,輕笑道:「您還是走慢點吧,別摔著了。」
說話間,掌心又是一陣妖力閃現,再一朵新的「七傷花」出現在了池傾的手中。她烏黑的瞳仁漠然凝視著公儀夔,挑釁般地,又將那朵花揉得污糟。
然後是第三朵、第四朵、第五朵……
公儀夔死死盯著她的手,一字一頓地怒聲道:「假的,你戲耍……」
池傾笑著打斷他的話,緩聲道:「老太公,你以為我是誰?由我煉出的花,即便及不上真正的七傷花,也比你們家拿命磕的丹藥好上不知多少。」
「七傷花,是我
的,是妖族的,也是我給姐姐留著的。你多大一張老臉,咄咄相逼,即便我今日死在修仙界,也絕不讓你得逞。」
池傾垂眸而立,腰背清直挺拔,整個人如同一棵生機盎然的花樹——金黃的花汁自她的掌心淌落,在滴入地底土壤的瞬間在她腳底匯聚,如同沒入了樹木盤根錯節的根系。
池傾輕聲道:「何況,我即便贏不了你,也絕不會輸。」
隨著此言出口,池傾本身的妖力突然開始暴漲,暗紅色的光芒在轉瞬將她完全籠罩,全身的骨骼仿佛都被支離、重組……
池傾皺起眉,全身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那幾乎是短短的一個瞬間,她的妖力登時充盈了她本將乾涸的妖丹,並且源源不斷地沖開她的上限,繼續擴張。
在謝家將七傷花送到妖族的第二日,池傾就開始研究這朵傳說中的花了。修仙界的人想得不錯,僅僅只是一朵七傷花,哪怕將爍炎抬到了十五階大妖的品階,對於整個妖族的提升也並沒有大到不可控制的程度。
但如果池傾能夠為妖族煉出更多的七傷花,那妖族的形勢便會全然不同。
她這樣想了,也著手去做了,雖然沒有成功,但也並不是全無成效——至少剛剛那些被她碾碎的金黃色小花,就全都是她煉化失敗的殘次品。
雖然是殘次品,但她吸收得多了,也足以使自己的妖力在短期之內大幅提升。
池傾的品階一層層往上突破,十階、十一階、十二階……她低吼一聲,再也承受不住那洶湧而生的力量,下一刻,磅礴的妖力轉向,沒有節制地穿過她的身體朝四周而去。
霎時植被瘋長,那速度遠比她在林園中為尋陣眼刻意為之要快更多,被爍炎妖力燒焦的土地在下一刻長出了新生的嫩芽,草木蔓生,巨大的樹木拔地而起,巨傘般的樹冠連成一片濃綠的天空,完全遮住了陰黑的濃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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