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女人在心底暗暗道。
她確實想做個好姐姐,可……如果那是以離開花別塔為代價。那麼,她絕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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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又走回來了。」天色已晚,夕陽全然落山。客居的林園寂靜,僅有幽幽的螢火晶燈在道旁照明,池傾跟在謝衡玉身後,從後山一路走到前山又走回後山,幾乎將整座林園都翻了個底朝天。
謝衡玉手持一根光禿禿的樹枝,先是在林園四方落了幾個點,然後由點成線,不急不緩地勾勒出一條邊界線來。
他握著池傾的手,用樹枝尖尖點了點地,隨手畫了個簡易的起陣圖,對比給池傾看:「有發現什麼嗎?」
池傾盯著那起陣圖看了半晌,忽然道:「你這個圖是不是不對?」
謝衡玉微微挑眉:「哪裡不對呢?」
池傾道:「妖族陣師繪製的起陣圖,和你的這個不太一樣。你這個看上去繁瑣很多。」
謝衡玉笑道:「本以為你對陣術一概不通,原來還是上過課的。」
池傾擺了擺手:「聊勝於無罷了。」
謝衡玉於是正色,耐心給她解釋道:「陣法有大陣小陣之分,起陣圖本質相似,但高階陣師也會根據陣法屬性而進行調整。我們之前在拂綠欄看到的那個陣法是小陣,從殘陣痕跡上看,起陣圖用的也是最普通的那種,並沒有被刻意調整過。而我現在畫的這幅起陣圖,非但作用於大陣,而且,還常常用於護山大陣。」
池傾認真去看,這才發現謝衡玉用樹枝繪製的起陣圖雖然複雜,但枝節處線條繁亂,顯然被刻意省略了很多細節。
想來也是,護山大陣往往是一個宗門的守衛基石,雖然每代家主都會根據需要調整加固,但起陣圖卻往往都是在開山之初就已經定下的,輕易不會更改。
因此這種起陣圖,勢必極為複雜,並不是在這片刻時間中就能被輕易復刻的。
池傾沉默著,又打量那起陣圖片刻,忽然福至心靈般仰頭與謝衡玉對視:「你這個起陣圖的外緣,和你剛剛在這林園周圍畫的,竟然是完全一致的!」
謝衡玉讚許頷首:「沒錯。」
「可此處只是客居的林園而已!占地不小,但也決計用不上大陣的起陣圖!」池傾越想越覺不妙,語氣都不由得急促起來,「公儀汾究竟對阿鳶做了什麼……竟要對我們提防到這種程度?!」
謝衡玉道:「傾傾不妨再試一下妖族傳音器是否有效?」
池傾心中顯然已經有了不好的答案,可當她親眼見到那枚光潔的玉環毫無妖力地躺在掌中後,還是沒忍住嘆了口氣:「這陣法屏蔽了妖力……果然是衝著我們來的——這與囚禁,也無甚分別了。」
謝衡玉道:「這是壞事,但也是好事。至少此處林園的陣法,是公儀家在宗門護山大陣的基礎之上另行搭建的,它對妖族,甚至是對草木妖的針對性更強,但卻沒有真正的護山大陣那樣難以撼動。」
「你可以解決它?」池傾眼睛一亮,仰頭望向謝衡玉,「他們這般提防我,顯然阿鳶的情況已經不妙。你有辦法破除這個陣法嗎?」
謝衡玉對上池傾亮晶晶的眸子,忍不住笑著揉了揉她的頭:「嗯……有兩種方法,一種是武力碾壓,強行從內破除大陣,但這種方法勢必會立刻引起公儀家的警覺,甚至可能會觸動真正的護山大陣。」
「還有一種方法,會難一點,但安全性更高。」謝衡玉頓了頓,「大陣的陣眼,往往是一件聖品靈器……」
池傾蹙起眉:「我們得把那件靈器毀掉?」
謝衡玉搖頭:「靈器認主,若被摧毀,依舊會引起公儀汾的警覺。除非李代桃僵,將我們自己的靈器替換上去。」
池傾頷首,可眉宇卻並未舒展:「陣眼可能是陣中的任何事物,不知猴年馬月才能找到。」
謝衡玉雖然在先前的話語間更傾向於「尋找陣眼」的選擇,但卻並沒有反駁池傾,只平靜地看了看月色,對池傾道:「傾傾若選前者,請再予我一朵夜曇。」
池傾側眸望向他,襯著螢火之光,也回想起了謝衡玉在賭坊中以光為劍的身影,那可堪稱一種驚心動魄的漂亮。
青年眉眼如玉般溫潤,即便在這昏昏的夜色里,也顯得十分剔透。他如水晶般的灰眸認真地注視著池傾,信任與愛意翻湧,像是堅不可摧的長河。
池傾在他的目光中略微恍惚,幾乎就要忘記自己此刻正身處於何其兩難的抉擇。
——她已經太久沒有被人這樣注視過,那種不論自己選擇哪條路,都有人堅定地牽著自己,走在自己身前的感覺……
仿佛只有藏瑾才給過她。
可是,如今她已經過了年輕氣盛的歲數,若一切有重來的機會,她不會再次踏上明知危險的路,孤注一擲地豪賭。
她賭過一次,輸了,便再也經不起第二次。
池傾在謝衡玉的目光中冷靜下來,回過神,搖了搖頭:「塵埃落定之前,公儀家大概率不會傷及阿鳶性命……我們要儘快,但也不能鬧到觸動護山大陣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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