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傾依言接過,對濯鹿道:「青師不必在此站著,可進前廳小坐片刻。」
濯鹿搖頭:「許久沒來青湖州了,開湖之日,我也想下去看看。」
池傾客氣地笑了笑:「難得青師有此等雅興,這廂便不留了。」
語畢,池傾便著急往屋內去,謝衡玉在後,抬步正欲跟上,卻被濯鹿抬手攔住。
兩人沉默對視一眼,待池傾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院中,濯鹿才道:「她乃一州聖主,卻因你連夜出域看什麼開湖……謝公子,我記得人族可最是忌諱狐媚惑主之輩。」
謝衡玉腳步一頓,眸色微凝:「觀湖之事突然,未能替聖主準備周全,確實是我失職。多謝青師提醒。」
他若是不認倒還好,可如今輕易認下,濯鹿眼中的冷意便更濃了,他沉沉打量著謝衡玉的臉,許久發出一聲冷哼:「謝公子,我有時實在覺得可惜。您堂堂白馬盟少主、謝家長公子,怎地落到如今這般田地——藏身妖域,甘做男寵?啊……您不會真的以為聖主一心一意待你,生了有朝一日娶她做妻的心思吧?」
濯鹿直視謝衡玉淡然如井的眸,嘴角緩緩牽出笑意:「白日做夢!我告訴你,池傾早已心有所屬,你若見過她對旁人念念不忘、牽腸掛肚的樣子,便會知道自己如今是多麼荒唐可笑!她根本不愛你,不過就是玩玩而已,她對所有男寵都是如此……看似捧著一顆真心出來,等她膩了,無不棄如敝履!你……」
「青師,」謝衡玉閉起眼,終於打斷濯鹿的滔滔不絕,「這是我和她的私事。」
濯鹿猛地住口,墨綠的眸中泛起一絲痛色,狠聲道:「從前或許是私事,但如今她因你影響了公務,便絕不再是私事!」
謝衡玉沒有接話,只道:「相同的話,青師上次見面,已同在下說明了。聖主從前的那些男寵,青師莫非也如此提點過?若沒有,如今又何必對在下咄咄相逼?聖主多年為妖族殫精竭慮,遍開七州的靈植便是證明。青師即便對在下再有不滿,也不該藉機發揮,指責聖主。」
「我如何指責……」濯鹿沒想到謝衡玉表面溫和,真的回嘴反擊時卻完全不留餘地,一時氣極語塞,朝他怒目而視。
謝衡玉垂眸道:「聖主是世間難得之人,本就配得上任何人的愛慕。若青師傾心於她,以誠相待,未必……」
「夠了!」濯鹿揚聲斷喝,袖底雙拳緊握,就連呼吸都愈發沉重起來,「謝衡玉,你今朝如此春風得意,豈知來日也有登高跌重、粉身碎骨之時?我只問你……池傾的長命花究竟為誰而做,你全然不知吧?!」
謝衡玉乍聞此言,雖神情淡然,心臟卻被撥弦般一顫。
片刻後,他聽到自己淡淡道:「往事已矣,何人沒有過去?」
語畢,抬步便往院落中去了。
濯鹿死死盯著他的背影,墨綠的眼眸卻好似淬了血,許久後愴然一笑,喃喃道:「憑什麼你就可以……」
這廂濯鹿與謝衡玉的對話,池傾是一概不知的。
此刻,她一邊為阮鳶之事擔憂,一邊看著妖王密探記錄的文書,愈發心驚。
正如妖王之前所說——各州接連出現售賣魔族之物的賣貨郎,行事隱秘,且與叛黨勾結,不知有何圖謀。
為了不打草驚蛇,妖王一早派出密探跟蹤聖都所有行跡可疑的賣貨郎,原本打算逐個排查剔除再行捉拿。可賣貨郎大隱隱於市,裝扮本就難以辨認,加之圖謀不軌之人有心躲藏,幾次都憑空消失於密探眼前。
爍炎派出所有密探追蹤多日,再結合各州聖主情報,才最終推定出三個最可疑的方位。
一是鬼界的黑白市,二是修仙界梧桐島,三是戈壁州的三連城。
這三個地方,前者池傾不熟悉,爍炎不放心她去;後者池傾心有餘悸,爍炎不願意她去。
妖王在得知了池傾與謝衡玉的關係之後前思後想,終於決定讓妹妹去了第二個地方。一是有處理阮鳶之事的由頭,二是可藉此機會,多了解了解謝
衡玉的情況。
作為長姐,爍炎早就知道自家妹妹那種只走腎不走心的毛病,這一招,可謂是用心良苦。
而池傾卻沒想那麼多。
在看完所有密探文書後,她內心只生出四個字:此事難辦。
敵暗我明,如今除了謝衡玉體內妖丹的一道屍傀之氣,她手中算是什麼線索都沒有,甚至連那些出現在妖族各地的賣貨郎,究竟是不是真的「賣貨郎」都沒有確定。
這可如何是好?
可如今阮鳶那邊的形勢所迫,卻也無法讓她細想太多,只能立刻動身。
思忖許久,池傾收起文書,起身推門離開。她正要準備找濯鹿交代戈壁州之事,卻見到了院中楝花樹下仰頭觀花的謝衡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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