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針對的人翻了個大白眼,跳下桌子直衝徐揚帆的工位:「合著你上課的時候旁邊坐著的是幽靈唄?」
桌上突然傳來幾聲震動,連帶著瓷杯也「嗡嗡」,代瀾嘴角還留著笑,轉回桌前,右手將瓷杯放回杯墊上,左手拾起手機解鎖。
是何子游。
「你還好嗎?」
她回頭望何子游的方向,男人正專注垂眸看手機,似乎察覺有她目光,立即抬頭,恰好宋汝然大動作舉起徐揚帆的寶貝仙人掌,兩人又鬧起來,代瀾迅速轉移視線,輕輕錯過。
打鬧聲里劃分出一角沉靜,她回復的話語刪刪減減:「沒事,只不過是頭用力思考什麼會有點痛……」打字時似乎又得到殘存的幻想,這次連帶著肩膀也酸痛,漫不經心,「可能是因為生病?也習慣了。」
輸入的話語成為綠色的對話框,代瀾盯著「生病」一詞忽然有點懵。
自己怎麼突然就提起來了呢?
以往她會刻意避開,或者吞下。
指腹長摁那句對話框想撤回,可當「撤回」出現時又猶豫了。
……意識到和對方已經成為「能說些於她而言不堪的事」的這種關係只需要一瞬間。
代瀾深呼吸,嘗試為這一事實的成立添磚加瓦。
再穩固些……
再……習慣些……
手心震動:「回憶這些事會讓你感到壓力?是知識點,還是?」
有些記憶飛閃眼前,耳畔似乎衝出許多被加速播放後的污言穢語,刺激不論是視線還是耳膜,一瞬驚覺眩暈,喉嚨仿佛被束住,連呼吸都困難,只能猛地伸手撐住額頭強穩住精神。
不要暈……不要現在暈……
「小瀾?阿瀾……」男聲有些遠,又忽地近起來,再然後被女聲取代。
眼前忽然被密密麻麻的花黑斑散亂填補,甚至出現下墜的錯覺,可剎那間一隻手托住她的側臉往溫暖方向靠,緊緊摟住不安的靈魂。
代瀾呼吸急促,好像**只剩一顆心臟急劇顫動,速度狂飆。
胡亂摸索著直到被誰的雙手緊緊握住,緊接著還有另一雙手。
她們聲音有顫抖著的鎮定,數著節奏告訴她深呼吸,她也努力配合,拼命睜大雙眼,仿佛這樣就能快些恢復視線,如同一條被甩上岸窒息瀕死的魚。
直到那些馬賽克閃爍著消失,直到視線範圍里緩緩出現余漁急切的臉,女孩蹲在腳邊,雙手緊攥住她的,見睜眼,第一時間關心:「感覺怎麼樣?」
「呼吸別亂,再緩緩。」另一雙手來自高荔,看她轉醒輕輕拍著所觸之處,引導著節奏。
「我桌子上有糖,給她隨便拿點過來。」視線里是宋汝然俯身瞧自己臉色,還不忘扶著她的頭,徐揚帆沒吭聲,倒是立馬聽指示將糖遞來,轉身又去倒了杯熱水。
余漁接過杯子先喝一口試水溫,明明小臉嚴肅得很,嘴裡卻說著寬慰的話:「合適呢……可別嫌棄我喝了一口啊。」
可道謝的話難開口,胃裡翻江倒海隨時要吐,代瀾只能勉強勾嘴角,抿了一口壓壓那陣嘔吐的衝動。
高荔貼心地撕開方才那顆糖的包裝,看代瀾含住以後才退到擋板之外,和徐揚帆一起,生怕擋板太高,兩人再堵住風口不利她清醒,隔著一層依然密切關注著。
橘子味瀰漫口腔各處,酸酸甜甜倒是刺激味蕾,好讓精神稍微振作些。
幾人也看出她實在難受,也沒要求代瀾說出個什麼結論,只讓她靜靜靠著先歇一會兒。
門口傳來疾步騷動,隨後是何子游的聲音,喘著粗氣:「三三姐過來了。」
代瀾剛緩過來,定了定神靠椅背上,那位被稱為「三三姐」的副導,許杉影便代替了余漁的位置靠近,帶來一連串的關心:「是怎麼了?臉白得慌啊,嘴唇也沒血色,真是低血糖嗎?車子在樓下,去醫院吧。」
許杉影和高荔同歲,是原駐社工組的負責人,節目開始前與敬老院的對接有她出面,上次代瀾發燒也是她一直在房外陪著。
「我還好……可能就是低血糖而已……」話語疲憊,代瀾側目,恰好看見工位上立起的摺疊鏡里倒映出自己煞白的臉龐,心驚是意料之外。
她含著那顆
橘子糖,不再作聲,因為撒謊而走漏的心跳恰好被隱藏,在眾目睽睽下連暴汗都成合理。
許杉影還想說些什麼,斟酌著要開口,忽然擋板之外一直旁觀的男人搶先道出一句萬分篤定:「去醫院。」
眸光動搖,代瀾也不懂緣由,自以為頑強的防備竟僅憑三個字就在喉間破敗成哽咽,搖搖欲墜。
她勉強抬頭,趁機抵擋眼淚的重量,明明是新春,冬還漏了個尾巴,也就短短從發現她暈倒到去找許杉影,他的發梢已被汗浸透,晨起做的頭髮都塌下,完全亂了陣腳。
肩上宋汝然的掌心又緊幾分:「要不要去……。」
「去醫院。」他再強調。
氣氛短暫凝固。
他們不知道代瀾和何子游相熟到什麼地步,也許代瀾自己也沒有概念,別人甚至可能覺得他莫名其妙固執己見,但他一頭衝勁好像顧不得了。
以往尊重,循循善誘,這是他強烈的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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