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他再次抬眸時,雲舒月的雙腿一寸未動,正望著他書桌旁小几上的糕點流口水。
那是一疊兒他母親一早托人送來的荷花酥。
母親的侍女說:「公子從前就愛吃京中瑞錦齋的荷花酥,夫人特地找人做了給您送來。」
江清辭覺得可笑,他一個大男人為何會喜歡做成花朵形狀的又甜又膩的荷花酥。
他倒確實讓祈言去瑞錦齋排過幾回。
他抬眸看向雲舒月:「你想吃?」
第14章江清辭是不念舊情的混蛋……
雲舒月咽了咽口水,她怎麼可能不想吃,她每天都能吃下一頭牛。
像這樣精細的糕點,她更是許久沒有嘗過了。
嚶,好想吃。
她點了點頭:「清辭哥哥,想吃。」
江清辭抬眸掃了她兩眼,「想吃就自己花錢買。」
雲舒月蔫了氣,她兩隻手塞進口袋,又從破了洞的口袋裡鑽出來,兩隻手掌從衣擺下伸出來晃了晃,「我哪有錢呀。」
江清辭別開臉,不忍直視她這一套動作。
「沒錢就去掙錢。」
雲舒月瞪著圓圓的眼睛,「怎麼掙?我家的錢都被官府抄走了。」
江清辭眼尾微微抬起看她,「哦,關我何事?」
她的眼波像是被凍住,呆呆地望著他,光亮一點點熄滅,嘴唇微微張開,還保持著撒嬌時的形狀,忘了合攏。
腦袋僵在那裡,幾縷髮絲胡亂垂在頰邊,顯得有些無措。
「哦。」
江清辭這個不念舊情的混蛋,可她實在想吃得很吶啊啊啊啊。
比起尷尬,她的嘴更饞。
江清辭看起來只是不愛搭理她,也不是恨她,他應該也不會對她怎麼樣的吧。
這般想著,她的腳步微動,飛快撲到那小几邊,端起盤子就掉頭跑路。
「我先走了,不用送,別來追我!」
江清辭抬頭,看著那稍縱即逝的灰色背影,眉梢微微下垂,混著些幾不可聞的嘆息。
雲舒月端著糕點一路回到自家的草屋,屋內已經不剩人,都出去幹活了,現在不幹活就沒飯吃。
許郎中剛替床上的雲明旭看診完,撞上迎面回來的雲舒月。
雲舒月朝他綻開一道溫婉笑容,連忙攙住許郎中,「許郎中大人請坐,陋室不便,還請多見諒,詩筠,給郎中大人倒茶。」
說順嘴了,可惜屋子裡沒有詩筠的身影。
「郎中大人,我父親如何了,可能治好?」
她找出家裡最好的一個碗放在許郎中面前,粗陶碗沿有道細裂口,雲舒月垂眸將缺口轉向自己掌心,伸出衣袖不著痕跡地掩住那道缺口。
茶湯是前日母親不知從何處討來的陳年茶末,沸水一衝便浮起碎渣,她執壺的手腕卻很穩。
「郎中大人見笑,這是前朝雲霧茶。」她將碗推至他跟前,又正好可以奉上荷花酥待客。
黔州牢城營地處邊境,往常有無數商人從此地路過,這裡的罪犯想從中搞到些東西不難,只是雲家人剛到此地,許多行事規則還沒有摸准。
許郎中望著浮沫下幾片蜷縮的枯葉,並未端茶入口,再看那疊從江校尉房中端出來的荷花酥,更不敢下手。
「令尊這咳血症,怕是要好得艱難,若能用上二十年以上的野山參作藥引……」
雲舒月交疊在膝頭的指尖蜷了蜷,若是換成以前,莫說二十年的野山參,就是百年野山參也不在話下。
許郎中看了她幾眼,心中嘆氣,這位雲小姐似乎不記得了,三年前,他曾到雲府給她請過平安脈的。
那時這位雲二小姐隔著紗簾,給他賜座都要先熏幾遍紫檀椅。
雲舒月將半份荷花酥用油紙包好繫上紅繩,
推過去時結的是雙鶴獻壽結。
「野山參實在難得,煩請郎中大人再盡心醫治。」
許郎中沒有接過她的東西,起身便要告辭:「已經留了些藥物在此,此物貴重,老夫萬不敢收,還望雲二小姐珍重。」
說完話匆匆離去,雲舒月沒能攔得住他。
木門吱呀合攏的剎那,雲舒月倒進一張瘸腿圈椅,長嘆了聲氣。<="<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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