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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舒月啟唇輕聲問道:「會留疤嗎?」

聲音里是說不出的脆弱可憐。

郎中無奈搖了搖頭,說道:「姑娘皮膚嬌嫩,留疤是在所難免的。」

雲舒月一顆心墜入谷底,貝齒咬著下唇,又要落下淚來。

她又轉向江清辭,可憐巴巴地望著他,「清辭哥哥,我不要。」

她兩隻手都纏上他的手臂,拽著他的袖子。

江清辭站起身,領口被她扯歪一截。

他斜眼看她:「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流放地不是兒戲的地方,也不是她哭兩聲就能掩蓋殘酷的地方。

他縱然不想叫她受苦,可歸根結底,他們二人又有什麼關係呢。

她既來了這裡,他念著舊情,保她性命已是不易。

這一整個流放地,除了雲家三位姑娘以外,何曾還有哪家年輕女眷尚在的。

「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

他觀她神采,便知她天真尚存,真以為靠著一些手段,就能繼續過她想要的生活。

多虧小伯多此一舉將他們一家調來的黔州,若是換成別的地方,還真是保不了她一條命。

「清辭哥哥,你幫幫我吧,我知道你有能耐,難道你忘了咱們從前的情分了嗎?」

她聲聲含情,字字嘔心,兩片睫毛輕輕顫動,恰好掛了一滴淚。

他想錯了,她哪裡是看不清時局,她明明比誰都聰明,今天挨這一鞭子,也不知是有恃無恐,還是苦肉計。

他依舊斜晲著她,一邊袖子還被她拽著。

「不會再有人打你了,放心。」

雲舒月心底悄悄鬆了口氣,看來江清辭是承認了,他有讓人不打她的權利。

「那我今晚,想吃燒雞,一整隻。」

江清辭嘴角耷拉下去,手臂一用力,抽出了袖子,他伸手撣了撣,恢復了月白色錦袍抻展光滑的質地。

「你想得美。」

雲明旭那天累慘了,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又發了幾頓燒,今日才勉強能喝碗稀粥下地走動。

這一走動,遇見了曾經的老熟人,比他早兩馬的都水監丞譚聰健。

兩人一見面,俱是涕泗橫流,相攜感慨。

「老譚啊,你可把我害慘了,陶縣那堤壩是你修的不是?我那日可差些在那裡丟了命啊。」

譚聰健扶著雲明旭的手臂,「老兄,你那日也在?我那日也在啊,想是人多,沒看見你,今後咱們兩兄弟相互扶持才是啊。」

雲明旭嘆道:「別的都不提了,咱們能在此處碰見,是天大的緣分,唉對了,令子令女現下在何處啊,貴府家眷都可還安好?」

雲家人的草屋罕見地來了一位客,雲明旭許久未有過的一家之主的感覺終於又浮上心頭。

他朝林書柔吆喝了兩句:「夫人,快給客人上茶。」

又看見立在牆角的兩個姨娘,厭煩道:「你們是什麼身份,也敢站在這裡,去去去,回你們院子裡去。」

雲舒月手上還扎著白布,此時也沒忘了給客人行禮:「譚伯伯,好久不見,身體可還好?」

往常雲府待客都有雲舒月出面,她慣會在各家長輩面前討巧賣乖。

譚聰健見了雲舒月的模樣,大吃了一驚。

雲家女兒雖說皮膚黑了些、糙了些,身上的綾羅綢緞也變成了粗布麻衣,可大體上還是一個水靈靈的女兒家,這還不夠讓人驚奇的嗎?

「對了,譚伯伯,譚姐姐呢,當初你們離開,我都還沒來得及好好跟她告個別。」

譚聰健眼神落寞下來:「她嫁人了。」

「嫁人了?如何還能嫁人?」雲舒月滿腹疑問,轉頭又想:「若是真的,倒也是好事呢,總比我們每日在採石場搬石頭的好。」

譚聰健道:「在新的司隸校尉到這兒之前,這裡可亂著吶,我們這些罪犯就算好好幹活也要不停挨打,那些官兵打人成性,你譚姐姐她可糟了不少罪。」

「因著這流放地的女子大多都是官宦之女,從前的金枝玉葉,上頭的人便跟地方上達成了協議,每隔一段時日便有人朝官府交了銀子上來選妻。」

雲舒月瞪大了雙眼,「選妻?」

「是啊,選妻,君雅便是被鄰縣一個商人選走了,我也不知她現在過得如何了。」

雲明旭道:「可本應服刑的罪犯被人選走,朝廷那邊怎麼交代呢。」

譚聰健道:「那些人的手段你還不知道,吾女在遞交朝廷的文書上,已經病逝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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