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漆黑的礦洞下——
一長串黑衣黑褲的人抬著箱子往更深更暗處走去,鞋底與地面的交接聲在空曠環境中顯得分外明顯。
「手腳都放輕些,後面的趕緊跟上,快快快哎媽的你倒是看著點路啊……哥,您看還有什麼要吩咐的嗎?」
阿牧,不,應該是江以謙,只見他面無表情地瞥了一眼那個剛才和他同車的年輕人,冷淡地吐出了一句:「沒有,原地就位等老闆過來。」
說罷便把頭撇到了一邊,不再啃聲。
他的視線放空,不知在想著什麼。
「好嘞哥。」
那年輕人卻沒有被他的冷漠態度勸退,立刻就很狗腿地應了一聲,然後便奉為金科玉律地轉身就衝著一眾馬仔狐假虎威去了:「聽見沒有,牧哥吩咐了,都原地老實等著。」
其他人都低下了頭,噤若寒蟬。
雖然他們也看不慣這小子在這吆五喝六作威作福,但是誰叫他有本事攀上了牧哥這條大腿,那可是牧哥啊,他們中沒有人敢去招惹那個煞神,絕對沒有,光是想想,他們都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寒顫,一股陰悚之氣直重天靈。
當時這位煞神在道里的揚名之戰他們其中的不少人都在現場,不知是該說有幸還是不幸親眼目睹了那極為悍厲的身手和如惡鬼般殘暴的手段。
能混這口飯的,哪個不是窮凶極惡的亡命之徒,什麼血腥場面沒見過,可那一天,硬是不知道讓多少人都做了惡夢。
事情的起因……對,當時好像是道上一個不長眼的看上了一個剛成年的小姑娘,那小丫頭片子乾巴巴的跟竹竿一樣,長得頂多也就算個清秀,誰知道居然不知道怎麼讓牧哥也看上了,然後兩人就開始搶人。
那倒霉鬼眼瞎,覺得牧哥長得白白淨淨一天悶不吭聲的就是個軟柿子,不知死活地趁牧哥不注意把那小姑娘擄走凌辱致死了,牧哥過去堪堪見了最後一面,沒救回來。
再然後……
回憶至此的眾人齊齊打了個哆嗦。
血液橫飛,斷指成節,被用手生生摳出的眼珠,用刀活活剔出的骨頭,持續了整整三個小時的不似人類發出的嚎叫,還有就是……那人直接被牧哥閹了。
他們當時都覺得這人手段毒辣一定沾過了不知多少人的血。
但其實,那是江以謙第一次殺人,也是他第一次,那麼想越過法律,用最殘忍的手段折磨死一個人。
他知道就算他任務成功回歸之後這件事也可能會東窗事發從而成為他最大的污點,他會從英雄變成囚徒,但他……不後悔。
說看上那孩子當然是個藉口,為了遮掩他臥底身份的藉口,否則,他該用什麼理由救回她呢。
這個理由,是最合理的了。
那孩子才十八歲,花一樣美好的年紀,該在亮堂堂的大學裡為著理想和未來努力,該是穿著碎花裙,化著剛剛學習還不純熟的妝容,挽著同行小姐妹的胳膊,靦腆又單純地笑,眼睛會亮晶晶的,會有希望,該是有父母疼愛,朋友關心,師長教導,或許還會找一個小男朋友體會青澀又美好的愛情。
多好啊……
而不是被一群畜牲惡鬼們拖進地獄裡,把一張乾乾淨淨的白紙踩上髒污不堪的腳印,嘶聲力竭地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品盡這世界所有的污糟黑暗,最後連絕望都滲進了骨頭縫裡,只留下一具作踐得傷痕累累殘破不堪的身體。
憑什麼呢,憑什麼啊!
他替她恨,替她不甘心啊!
小姑娘在自己懷裡咽氣之前,沒有對著他哭,也沒有指責半句「你為什麼來得這麼晚。」之類的話。
只是睜著一雙大眼睛定定望他,斷斷續續地說:「阿牧哥哥,我好疼啊,我不想……死在這裡,你帶我回去吧。」
他拿自己的外套裹著她,外套是黑色,遮住了底下覆蓋著的年輕身體上的斑斑血跡,一點都看不見。
可來自他手上……屬於血液的粘膩觸感卻……讓他幾乎徹底崩潰。
他跪在地上攬著她泣不成聲:「對不起,我沒能救得了你,對不起……」
那時她說什麼呢?
她說了什麼呢?
她啊,她啊……她輕輕湊到他的耳邊,特別小聲特別小聲地對他說,對他說:「阿牧哥哥,我知道你的秘密哦,你其實不是跟他們一夥的對吧,你其實……其實……」
少女虛弱地伸手在他的掌心裡畫了個五角星,眼睛裡的光越來越渙散,卻還是努力聚焦在他的臉上,眨了眨眼睛:「只有我發現了,我是不是很厲害,你誇誇我。」
他早已淚如雨下,又哭又笑地連連應著:「是,是,你最厲害了,你再撐一下,馬上,馬上醫生就過來了,別睡小希,別睡,聽話,別睡。」
但不管怎樣,少女的聲音還是伴隨著生命一起迅速凋零衰敗了下來,而她留在這世界的最後一句話是——
「他們都笨死了,像阿牧哥哥這樣好的人,又怎麼會是……」
又怎麼會是跟他們一樣的大壞蛋呢,我知道你是誰,但我永遠也不會說出口,這是我們之間永遠的……秘密。
搭在他手腕上的纖細小手無力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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