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看起來不如怎麼開口,那我來問吧。」
雄蟲說道,隨後一聲幽幽嘆息,彷佛穿越亘古久遠的過去,來到現在這一刻。
有悲傷、無助、寂寞和蒼茫,那種深沉複雜的情感飄渺無比,似是無數個阿爾托利同時對他發出的質問,讓西恩胸中憋悶、心中揪痛,讓他難以呼吸。
「……謝謝。」胸腔堵漲難受,指甲又摳掉一塊碎石。西恩低頭,輕聲道。
阿爾托利就是這樣。
明明平日裡輕浮隨意、不著變調的看著一點都靠譜,讓蟲總是操心擔憂。
但每一次的關鍵時刻,這隻雄子都會挺身而出,成為最堅強的力量,將他從深淵中托起。
一次一次,總是如此。
阿爾托利:「每次的……都是以你或我的死亡為結束和開始?」
「你發現了?」西恩閉眼,「是的。」
「那如果是我先死了,你還會活著嗎?這個……要怎麼結束並開始?」
西恩吸了口氣,抑制住腦海中由這句話翻騰起的無數浪濤。
「這個……我將它叫做『循環』。」
「如果你先……沒錯,我還會在那個循環里繼續生活。」
「之前,為了收集一些信息,驗證幾個猜想,在你……不在後,我又繼續了十幾二十年。」
那幾次,是西恩絕不願再次回想的徹底黑暗。
阿爾托利的每次死亡,都是強撐他在這個循環中立身的支柱轟然徹底的一次倒塌。
彷佛周圍萬物俱都從他眼中消失,所有聲音都從他耳邊潰散,直如世界湮滅。
如何在一個湮滅的世界裡繼續維持呼吸,是一件他讓他無比厭恨、疲倦、沮喪以及絕望的事。
「誒誒誒誒!等等!」
阿爾托利的全息投影忽然一副驚恐萬分的模樣,抬起手開始掰指頭計數:
「……那你不是活了很多年。呃……加起來,一百兩百歲?」
西恩原本濃稠陰暗的情緒就像觸上了一道堅實的鐵板,嘩啦一下,全部反擋了回去。
然後是一股荒謬到極點下的無語……
連日來沉鬱糾結的心境忽然就像移開了大朵陰雲,幾道陽光照了進來。
西恩捂上眼,哈哈哈哈地笑出了聲:
「……是啊。所以你啊,得叫我爺爺。」
「我對老年蟲下不了口。」阿爾托利嫌棄地撇了撇嘴。
「但看在你的面子上,也許可以試試。」
「是啊,哪有我這樣英俊帥氣、性感火辣的老爺爺。」
西恩眼帘半垂,繼續笑道:「你放眼全宇宙,也找不到第二隻。」
雌蟲的淡淡笑容,灑脫自然,帥氣溫暖,讓這頭的阿爾托利看眼紅心熱,眼皮一跳,緊接著紫色眼眸暗暗波動,嘴角則極其輕微地抽動。
——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報復我剛才的威脅!
——西恩·薩洛提斯,你的心眼真是比針眼還小!!
阿爾托利在心中的小本本記下一筆,收斂那些四散的念頭,轉回正題。
「你叫它『循環』啊……其實,這種情況,我聽說過……」
西恩挑眉:「聖廷典籍??」
前幾次,西恩就翻閱過,沒找到太多有用的數據,因此也沒有對雄蟲提起。
阿爾托利搖頭:「影視作品。小說,電影,還有一些遊戲,都是這種類型。」
西恩:「……」
阿爾托利繼續說道:「比如說,有莫名其妙被困在度假小鎮上,重複過同一天的。」
「有記憶不好,把記憶片段寫在筆記本上,卻發現自己可以藉此回到過去的。為了彌補遺憾,於是一次次返回,卻每次改變,都帶來了意想不到的嚴重後果……最後不得不回到自己出生時,弄死自己……」
「還有為救自己男友,急速狂奔,跑著跑著改變過去的……這部我很喜歡,因為它告訴我們,人生就像一場遊戲,一次賭博,所有偶然疊加在一起,便產生了最終結果。」
「……對不起,扯遠了。」
銀髮雄子自顧自地說了好一陣子,才察覺自己的離題萬里,當即咳嗽兩聲,小心翼翼地看向雌蟲,就怕這隻蟲因自己將影視作品和真實經歷的痛苦循環比在一起而生氣。
卻見雌蟲綠色眼眸如涌動的綠色森林,閃著生機和光亮,滿含希冀地一動不動地盯著他。
「他們……都是怎麼脫離循環的?」
「第一個,找到真愛解決了。第二個,他沒出生。第三個,開放式結局,導演想說的,大概是我們無法掌握命運,也無法把握這個世界。」
綠色森林的光亮倏地暗了下去。
阿爾托利心頭一緊:「我話還沒說完!」
即使明知自己只是虛擬的光影集合體,是視角的欺騙,阿爾托利依舊伸出雙臂,放到雌蟲肩頭,緊緊地握住他,用只有自己知道的所有力氣、所以堅持和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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