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裡很是空蕩, 裡頭的燈火也十分微弱, 就像一個活到耋耄之歲的老人, 身子算不上太好, 整個人搖搖欲墜的,跟要死不活似的。
燭火台離著床榻很是相近, 儘管燭火十分分微弱,可是站在床榻前, 撥開那層層疊疊的帷幔,還是可以看見, 躺在床榻上的, 張雲霄的蒼白的臉色。
張雲霄那先前趕張雲皋出宮時的趾高氣昂和勝券在握的姿態早已土崩瓦解, 他整個人泡在虛汗裡面,眼皮沉甸甸的,臉色也算不上太好,眼瞼發青,只有那微弱起伏的胸膛,還昭示著他仍存活於世間。
厚重的帷幔被一雙滿是繭子的大手撥開。
「你來了。」
帷幔一被掀開, 床榻上也被撒進了幾縷淡弱的燭火微光,照在了張雲霄的臉上。
張雲霄極力撐開沉甸甸的眼皮,露出了一絲滿是無力的瞳孔:「大哥,你終於回來了。」
他看著站在他床前的張雲皋道。
張雲皋冷冷的,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林苡在哪兒?」
張雲霄身子實在是弱,連一句長話都說不出來,回答他的只有無盡的咳嗽聲。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不知道從哪裡出來的赤狐拿著藥,幾步衝到榻前,顫著手給張雲霄扶起來,又將所剩無幾的藥給他餵了下去。
赤狐的拳頭握緊又放開,手臂無力的垂在身側:「殿下,陛下沒有害娘娘,那蛇被陛下換了下來,不是頭蛇,就是普通的菜花蛇,當下,娘娘就在冷宮裡面,士族當權,把持著皇宮,只有冷宮,算是安全一點。」
張雲皋二話不說,拔腿就要去冷宮。
都在他的手觸碰到房門之前,赤狐一個瞬移,擋住了房門。
「殿下,你又不想知道,畢竟為何找你過來?」
張雲皋眼眶氣的發疼,眼尾飛上了紅色,手上青筋暴起,赤狐後脖子一緊,是張雲皋拽著他的脖領子,使勁往前帶,吼道:「老子不想知道,也不願意知道,和我的妻子比起來,張雲霄微不足道,滾!給我滾!」
「咳咳咳咳咳咳咳」
張雲皋想走,赤狐偏不如他的願,兩人武藝相當,一時之間,張雲皋還占不了上風。
或許是藥物起效了,就在兩人分不出勝負之時,張雲霄支愣著身子站了起來,搖搖欲墜的走了過來。
「大哥,先留著力氣,我把士族統領們,今天又叫過來了。」
張雲皋氣的咬牙,一巴掌呼在了張雲霄臉上。
張雲霄應聲倒地,右臉上頂著一個赫然顯明的巴掌印。
「我在杯子上抹了毒,只要他們一來,我就和他們喝酒,今日,我就會死,大哥,皇位是你的了。」
張雲皋舔了舔嘴唇:「我再說最後一遍,我的妻子,在哪裡!」
「冷宮。」 張雲霄耳邊嗡嗡地響著,「你現在去了來不及了,他們都來了。」
被子是玲瓏盞,是顯明皇帝最愛的杯子,現如今,也是張雲霄最為嗜愛的杯子。
張雲皋藏在櫥子裡,只能透過細小的縫隙,才能瞄見張雲霄和眾士族統領。
張雲霄精神也不少,穿著一身紫色衣衫,極力穩坐在黃花梨圈椅上,手臂無力地搭在臂圈上,指尖輕顫著。
這副病弱的樣子,讓張雲皋覺得他馬上就要駕鶴西歸了。
他剛想張雲霄是怎麼以一種病弱,無益於作為士族傀儡的姿態,將他們引來的。
張雲皋意識到自己在想些什麼,兀地甩甩頭,清空腦子的感覺讓他可以擺脫這些無用的念頭,張雲霄是死是活,是好是壞,又跟他有什麼關係呢?
可惜了,張雲皋剛清空自己的腦袋,張雲霄救向士族統領們訴說了自己讓他們過來一趟的緣由。
只聽張雲霄撐著力氣說道:「昨日,朕的兒子出生了,乃是大喜之事,今日也邀請諸位叔伯過來吃一杯酒,沾沾叔伯們的喜氣。」
張雲霄的話,可謂是將自己放在了低態上,誰不喜歡別人站在矮自己一頭的位置上,仰著頭砍自己呢?
士族統領們哈哈大笑,和張雲霄說的有來有回。
怪不得張雲霄身子不濟,不僅是士族把持著前朝後宮,他連吃藥都成了奢望,原來是士族之女生了他的孩子,士族想扶持他的兒子上位,士族不需要他了,他們有了更聽話的傀儡了。
士族統領們看著將死的張雲霄,對於他提出了飲酒的名頭,他們還是不肯抬手拿杯。
張雲霄虛弱地笑了笑,揚起一抹無奈的笑,親自喝下了酒,過了一會兒,士族統領們又是笑起來:「臣,這就喝。」
張雲皋知道,士族統領們只是等毒藥發作的時間,士族統領們怕張雲霄下毒,過了一刻鐘,再有耐心的毒藥也該發作了。
他們不信張雲霄可以給他們下慢性毒藥,因為這太慢了,所以,就算張雲霄要給他們下毒,也只能下見血封喉的毒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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